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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人家都是穿西裝顯得正式,於星夜看瑞德,總覺得他的正裝比起制服,反而多了一層懶散懈怠的味道。
明明人也站得直,氣質也周正,就是從骨縫裡,舉手投足間,反而滲出一身的漫不經心來。
於星夜指著玻璃框底下的一行字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黃框紅字的兩個單詞——「Progressive Slot」
從顏色到字體,每一個字母都在招人眼球。
「累計獎池,有這個的才能贏頭彩。」
瑞德搖完一把,淡淡地回答,隨後就把人拉起來,「走了。」
酒店訂在那條著名的長街上,大道南段,立了一塊巨型標誌牌。
「 Welcome to Fabulous Las Vegas. 」
這塊牌子一過,紙醉金迷的味道才真正撲面而來。
武斷一點講,整座賭城,銷金窟也好,聲色場也好,可以說最好的、最大的,全聚在這麼一條大道上了。
如果說這座城市的名字是「肥沃的青草地」的意思,是沙漠裡的綠洲,那麼這條大道,就是綠洲中心的活水泉眼。
酒店也是於星夜挑的,訂了一間百樂宮的套房。
能從落地窗里,直接看到凱撒宮的摩天輪,和拉斯維加斯天際線。
終於不用再局限在滿了十八卻不滿二十一的尷尬範圍里,靠瑞德的證件就什麼都能訂到。
他自然也發覺了,把她圈在沙發上錮得死死的:
「我怎麼感覺你這趟來,純粹是需要拿我的身份證給你開路?」
明明是欺壓的姿勢,說著發難的話,卻似乎因為帶著笑的緣故,壓迫感都不見了。
於星夜早就不怎麼怵他了,手從他胳膊底下繞過去,安撫似的在他弓起的脊背上輕拍兩下,「好啦,托你的福嘛,你應該跟我一樣感到高興才對呀。」
她拖著他下樓進賭場的時候,確實高興得像只出了籠的小鳥,嘰嘰喳喳興奮得不行。
「我跟你說噢,其實之前我也玩過,就是叫他們去櫃檯上買籌碼,然後我再在旁邊看他們下手,什麼都不能自己來——只能這樣子了,總覺得少了點意思。」
「今天試試我自己動手可以嗎?就是,你就跟著,然後除了要看的地方,你就亮給他們看,惡狠狠的那種!其他的,都我來?行嗎?」
「那要是有人來查呢?我也『惡狠狠地』擋回去?叫他們不准查你?」
「可以嗎!那真是太好太好了,的確,你就往那一站,凶一點,像那種......大佬一樣,叫他們都不敢來查我。」
當反話說的提議反倒被當了真,於星夜眼睛亮起來,抱住他手臂往櫃檯拖。
「你買,我付錢。」
「然後我要去賭個大的!有累積獎池的那種!」
「萬一我也能贏頭獎呢!」
瑞德被她拉著買回籌碼,看她渾身是勁地尋找合適的下手點,覺得好像之前也見過同樣的場景。
身處繁複穹頂下的熙攘人群里,神思的確容易迷亂。
卻不需要用déjà vu來解釋這種似曾相見感。
不需要多費勁就能清楚地定位到具體的場景,是之前跟她一起去過一回家居商城。
明明去之前還因為床被人毀了,處在暴走邊緣,進去之後卻又見著什麼都感興趣,都要找地方下手戳一戳試一試。
然而籌碼好買,頭獎可不好贏。
誰要是真能中一個Jackpot,滿賭場的人都能圍上來鼓掌。
既是衷心見證和大方祝賀好運氣,也淺淺地帶著點「蹭歐氣」的眼熱想法。
人也許就是這樣,能認清實力需要靠學習靠積累,卻相信好運可以傳遞和分享。
所以,其實從心存僥倖的那一刻起,就該意識到,既然只是好運,就一定會有中止的時候。
第59章 告解詞
原以為這趟出來, 會是瑞德比較勉強。
沒想到他幾乎全程沒有被電話打擾,行李裝備也簡單到,完全沒有做辦公的準備。
明明白白的是從出發的時候, 就沒為手頭上的那些事留半點餘地。
反倒是於星夜,電腦、試卷和金融計算器都帶得齊齊的,臨到她生日前一天晚上,還在回到房間以後,正兒八經地在書桌前坐下,打開檯燈說要寫作業。
一張現金流分析表,數字一個個按進計算器里,連公式都不用自己套了, 卻也還是寫到深夜。
寫到最後已經沒心思驗算檢查了, 松下筆, 檯燈一擰,躡手躡腳往床上爬。
原以為瑞德早已經睡著了,剩一盞調暗了的床頭燈留給她。
於星夜按住被子, 趴坐著垂眼看他。
酒店裡的床品配得厚實又鬆軟, 掌心一按就陷進去, 撐不住力。
他那頭的燈影卻是穩的, 紋絲不動。
看著昏黃的燈影悄無聲息爬過他輕闔的眼皮,邃密的睫毛打下一層幽眇的晦, 於星夜急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她一隻手撐起身子, 另一手伸長了打算越過瑞德去關燈。
剛探過他胸口, 就被他一隻手臂攬住。
於星夜甚至連他的動作都沒有看清楚,重心就被完全打散, 整個人跌進瑞德懷裡。
「嘆什麼氣?題不會寫?」
帶著倦意的磁沉嗓音低低地擦過她的頭頂。
她搖搖頭, 也不管他現在閉著眼睛看不到, 順勢卷進他的懷抱,順帶拱他一下:「關燈,你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