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頁
那把傘遞出去, 手裡就空了。
前兩天瑞德從外面回來,這把傘就擱在門口。
像是拿出來準備用, 走到門口又臨時決定還是不帶了, 於是就這麼隨手斜支在門邊。
順手收回玄關櫃裡, 他扯散了領帶進屋,才發現於星夜不在。
打電話過去問, 電話還沒通, 人先從門外進來了。
問她去哪了, 怎麼也不帶傘,她手指理著捲曲的發尾,只說出去隨便逛了一圈。
答話的時候沒看他,臉上神色淡淡的,也看不出逛得滿意不滿意。
.
暑期的課程因為周期短,平時一個學期三四個月的內容都要擠在短短几周完成。
所以時間緊,任務重,每天都有一節,每天都有一兩張紙的作業。
於星夜和徐嘉儀最後還是選的早上九點半的section,下了課也不急著回家,直接在商學院的樓里占一間自習室,小門一拉,每天把題寫完再走。
然後下午回家睡一覺,晚上再出來玩。
有時候是自己在家打遊戲,有時候是跟徐嘉儀兩個人廝混,吃點東西扯兩句閒談。
偶爾人湊夠了,還是大家一幫子人,一起找樂子。
他們平時一起玩的那圈人,有的回國了,有的留下也不是為了上暑假課,閒得沒邊,要麼四處飛,要麼回來落腳就必組局。
徐嘉儀從來沒帶秦念之一起過。
於星夜反正是從來沒問過,總覺得圈子裡一起玩的,來來回回就這麼些人。
要麼從不帶對象來,要麼談戀愛直接在這一圈人里,搞排列組合。
有點像是一鍋餃子下進了水裡,一筷子攪下去,誰跟誰都談過一段似的。
現任的前任的前任可能也是自己的前任,說出來都嫌繞口的關係,坐在一張桌子上搖骰子,也都看不出尷尬的意思,反而仗著那點舊交情的了解,喊得更凶。
有人嘴閒突然問起徐嘉儀的新男朋友,於星夜抬眼去看,那人也算徐嘉儀的半個前任吧,追了她小一周,黏糊了大半個月,還沒等正式確認關係,不知道是哪邊默默啞了火,之後就沒有下文了。
那人話說得也欠,問是覺得拿不出手還是怎麼,從來都只是聽見說有這麼個人,也不帶出來見一見。
徐嘉儀手裡的動作沒停,竟然也沒反駁,直接略過這句,對左手邊的上家喊:
「我要開你,我手裡沒六,你們給我湊出十個來我看看?」
招嫌沒人接的話又落到於星夜身上,問她怎麼也這樣,「你們倆是不是約好的?一個兩個都這麼藏著掖著,多沒意思啊,拉出來比劃比劃,又不是見不得人。」
於星夜當下就垮了臉,手裡的骰盅往桌上一扔,說,「他跟我們這種人才不一樣好嗎,少上趕著丟人現眼了。」
一句話貶了一桌子人,當中竟也還是有人覺得眼紅。
黑色的塑料骰盅底緣一深一淺刻了兩條紅線,順著桌面滾出去,撞到誰的杯子才停下來。
那人酸溜溜說一句,「也是,確實是我們比不上,丟人現眼了哎。」
這話反倒起了給台階的效果,很快就又被人笑著接起,「老楊你都賊心不死多久了,行不行啊你!」
於星夜深深看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只當沒聽到。
.
很快到了月底,課還沒上完,於星夜的生日先到了。
沒再像之前幾年那樣,攢個多大多花哨的局。
跟他們聚,什麼名頭都是差不多的。
瑞德提前空了時間出來,兌現之前提過的,要帶她出去玩。
於星夜沒怎麼多花時間考慮,就定了上回沒去成的拉斯維加斯。
她先落的地,在人來人往的機場找了家咖啡廳,要了杯冰美式,掏出電腦拉開公式頁面,趴在桌上寫起了應用題。
那位泰國老師有自己的風格,不像其他老師,布置的作業大多在線上出題,線上提交。
他每節課都發一張張列印好的捲紙,再一張張收回去批改。
傳聞中「這位老師的金融430簡單、容易過」的說法,也就是來源於他的捲紙。
據說每學期都是一樣的作業,一樣的考題,直接找上過這門課的同學要來答案一抄,甚至再把考題一背,穩拿A的結局。
臨到要走之前,徐嘉儀說可以把這幾天的作業掃描傳給她,或者乾脆直接拉個人給她多寫一份交上去就是了,老師甚至不會發現少了個學生。
於星夜卻說不用。
她這次,沒整偷偷翹課那一出。
而是老老實實去找老師告了假,缺勤分照扣,然後討來四張預支的作業。
單利複利算了滿滿一張紙,她的那杯美式都見底了,瑞德才出現。
依舊是一身板正的西裝,有稜有角,唯獨沒有褶皺。
配合上機場咖啡廳這樣的環境,比起度假,看起來更像是商務差旅客。
一碰上面,於星夜就興沖沖地收起了電腦,「我剛才看見外面有老虎機,你會玩嗎?你去玩一把?」
瑞德不太理解,「有什麼必要?」
外面的賭場大把,車開上了長街,什麼樣的找不到?
「但我就是,來了幾回了,每次都看到這種機子,覺得他們機場好誇張,就覺得好玩嘛。」
最後還是長腿一支,擠在機場大廳的鐵皮彩燈機器前面,拉下搖杆給她看三個玻璃框裡的圖像轉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