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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這財寶可能壓根並不是真實存在,有可能只是野記謠傳,還是想掏出探測器,貼上去滴一聲。
於星夜看著自己小臂上的繃帶和紗布之間,伸出來的修長指節,指尖白淨,還泛著點和骨節處相呼應的淺淺的粉。
盯得久了,眼底像是被那點粉暈沖得發熱,熏得她不得不輕而快地連眨幾下。
末了,弱弱地問了一句:
「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瑞德也頓住,看向她的那道目光里,翻騰著她吃不透的複雜神色。
他忽然反問:
「如果我說是呢?」
沉穩聲線里,藏著連他自己都幾乎失察的期許。
如果他說是,如果他就是在生氣,生她的氣——
那麼,她會怎麼做?
會來哄他嗎?
就像......就像她之前對他做過的那樣。
可是於星夜卻似乎很為難的樣子,垂下頭,小聲地嘟囔著說:
「那、那我也在生你的氣呢。」
「你今天真的有一點冷冷的,硬硬的。」
「比昨天還凶。」
瑞德剛要張口,又被她下一句軟軟糯糯,含含混混的一句給堵了回去:
「我是不是麻藥勁兒過了?」
「......手疼。」
瑞德暗自嘆了口氣,牙關咬緊又鬆開。
——他還能說什麼呢?
直到小姑娘又怯生生地繼續問他:
「那......你又再去幫我辦一遍出院的手續嗎?」
——他只能說:
「如果你需要的話。」
「那......如果我需要的話,就怎麼樣都行嗎?」
話沒說完,瑞德竟然抬起手,開始脫外套。
剪裁合體的肩線被抬高的堅實臂膀撐開,原本的線條被抻平,又擠壓出一些本不該有的縱橫交錯,天羅地網似的籠罩在眼前。
他一邊動作一邊問:
「你想要怎麼樣?」
於星夜卻被他驚得目瞪口呆,完全無心回答。
這人怎麼、怎麼在醫院就脫起衣服來了!
「......還是算了!就出院,回家就好,別的就不用怎麼樣了。」
瑞德深深盯她一眼,不由分說地把脫下來的外套折起來,墊在她手底下,「你想好,慢慢想,我先去辦手續。」
說完,轉身往病房外走去。
於星夜看著瑞德硬朗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邊。
又低頭看看他的外套,還帶著體溫。
手心翻轉,撫上那點溫度,有些茫然。
她現在其實不太清楚,應該抱著什麼樣的自覺,去面對瑞德。
苦惱地嘆了口氣,於星夜挪了點力氣抬起笨重的右臂,左手捻住那件外套的後領折線,拎起來輕輕抖開。
像是捨不得他稜角分明的體溫被屈枉磨折。
瑞德回來的時候,手裡還抓了只白色紙袋,「走吧。」
於星夜摸著床邊慢慢挪出來,「你不扶我嗎?」
「有輪椅,要不要?」
瑞德沒好氣地嗆完,打算找到外套口袋,將手裡巴掌大的紙袋裝進去,這才發現自己的外套竟然已經被她攤開平鋪在病床邊,規整平順。
幾乎是瞬間就泄了氣,接下來的一路上,都聽憑吩咐,再無多言。
於星夜雖然不明白瑞德突然消氣的理由,但她察覺人情緒的反應足夠快,不過幾句話,就意識到了他的態度轉變。
然後熟練地順杆爬。
從扶著她走出醫院大門,上車的時候,「你幫我開門。」
到上車坐好之後,「你幫我系安全帶。」
甚至到了路過樓下郵箱的時候,於星夜也要忽然停下。
像是學著他的樣子,下巴對著那一排黃銅箱格輕輕揚一下,派頭十足地吩咐:
「你幫我收一下郵件吧。」
打開爆滿的小黃銅色信箱,裡頭塞滿了紙張。
各類帳單,廣告傳單,什麼都有。
收回來她也不看,堆在茶几上。
於星夜坐下,兩腿一盤,胳膊架在膝蓋上,繼續使喚他:
「再幫我煮杯咖啡行嗎?你也可以給自己來一杯,我們一起喝。」
那故作大方的語氣,潛台詞像是在說「你看,我也不虧待你噢。」
瑞德起身去了。
圓滾滾的膠囊塞進去,咖啡機嗡嗡打轉,很快就有清苦的香味繚繞。
端過來卻只有一杯咖啡。
另一杯是溫水,用咖啡機里的開水,和冰箱裡的瓶裝水臨時兌出來的。
他返回身去掏出那隻小紙袋,拆開來,露出三板小藥片。
遞給她之前,再三確認:「是現在疼嗎?現在疼就先吃,如果不是很疼就暫時不要吃。」
至於那單獨的一杯咖啡,瑞德顯得十足地坦然:
「既然你都說要一起喝,那喝一杯不就行了。」
於星夜還真沒見過這樣的瑞德,理直氣壯還義正言辭的——
他這是在耍賴嗎?
她忍不住問:
「你是......懶得多洗一個杯子嗎?」
「......」
「哎呀行吧行吧,那你坐吧。」
「再幫我......嗯......」
像是一時間找不到繼續使喚他的事了,尋摸一圈,眼神又落回到茶几上的那堆紙片。
「那你再幫我整理一下這些郵件吧,一封一封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