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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冰冰的煩躁,打心底里的厭惡,即使不知道他具體指的哪件事、什麼人,都還是被震住。

  那時,於星夜路過掛滿壁畫的長廊,在倫勃朗的素描版畫《三棵樹》的雕花框架邊被定住腳步。

  他身後的黑西裝寸頭男垂著頭,壓低聲音回了一句,「既然都已經避免不了是要起訴離婚了,該辦的手續還是得好好辦,免得在那種人身上吃更多虧。」

  字面意思像是勸解,內里實則滿是附和認同的鄙夷。

  這才反應過來,「那種人」,是在說黎蔓婷。

  不光於雲欽,就連他手下的人,都秉持著瞧不起這麼個不體面的前妻的態度。

  廊下的於星夜背上都驚出冷汗來。

  倫勃朗的畫風是出了名的明暗對比視覺震撼,把光線和陰影的技法運用得出神入化。

  而於雲欽的冷淡嫌惡,在於星夜心裡留下的陰影,能比那幅復刻畫框裡,銅版被腐蝕液蝕刻過的痕跡還重。

  .

  然而瑞德卻似乎並沒有如於星夜預想中的,那樣心知肚明。

  反而捏緊她的手,淡淡地問:「睡衣?故意帶去了留下的?」

  於星夜差點沒閃著舌頭。

  原來他不知道嗎?

  真是她高估他了?

  興許審慎剖析的眼神都是假象,都是高加索人種骨相加成?

  她攤開掌心給他揉捏,淺嫩的紋路被指腹的薄繭撫平,連帶心底一點異端也被抹去。

  「你都沒發現嗎?那早知道,我就不要這麼早承認了。」

  在一堆彎彎繞繞里,不按套路地打出一張明牌,殺傷力可想而知。

  瑞德輕哼出一聲笑,連帶著胸腔都在震動。

  「發現了,只是要再確認一下。」

  叫他再說她點什麼好?

  說於星夜老實吧,小心思多得四處使不完。

  可要說她不老實吧,又迫不及待把那點小心思端出來,掰開捧給他看。

  瑞德不止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更不知道該怎麼對她才好。

  只能握好她的手,從掌心到指尖都捏一遍,連骨頭都捏不著似的,牽著人踩上淺灘邊碎石子,穿過枝影悽惶的小樹林。

  他在樹影下肯定地誇她一句,真心實意地。

  「不打自招,挺好的。」

  上了車,於星夜像是終於嘗到了毫無保留的甜頭,拉著胸前的尼龍袋來回扯著玩。

  「就算一開始是故意的,後來不也什麼都沒做成嘛。」

  「睡衣也沒用上,說好給我看的也沒看著......」

  這就多少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了,帶著點不知足的得寸進尺。

  「說好什麼了?不是你自己後來又跑了?」

  瑞德分出一隻手,無聲而有力地制止她把玩安全帶的動作,不容置疑。

  於星夜立馬大呼冤枉:「那是我最好的朋友失戀了呀!」

  「那個男孩子真的就是很奇怪,上回我朋友生病入院,他還著急忙慌的,轉頭就變了個態度,也不知道怎麼搞的。」

  說起這事,倒叫於星夜順帶想起另一樁來。

  「那天在醫院,我還看見漂亮醫生摸你腹肌呢,我不也沒說什麼嘛。」

  瑞德的反應向來迅速,她的重點跑偏了,他卻沒有。

  所以那次生病的是另一個好朋友,而他看見的走廊里那個,是好朋友的失戀對象。

  想起那幾天的情況,意識到自己的小心眼,瑞德也覺得有些好笑。

  「所以你在醫院就看見我了?」

  「你不是平時挺愛說話,怎麼關鍵時候,該說的又不說了?」

  「該說什麼?說我也想看,你能給我也瞅一眼嗎?——我該說的都說了呀,還不是什麼也沒撈著。」

  這下瑞德是真的笑出來了,高度摺疊的眉眼都舒展開,鵝絨般細密順滑的睫毛震顫著上翹出一道小弧。

  「行,那給你撈,看你能撈著什麼。」

  嘴上這麼說著,卻還是把於星夜送回了她自己家。

  時候莫名其妙就不早了,喊她下車還不肯,磨磨蹭蹭地,回個家都還要人哄。

  越哄還越來勁,最後還是瑞德拉下臉來,端起聲線問她,「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於星夜這才啞了火。

  下了車也還在小聲忿忿不平,「你當然不急了,也不看看是誰饞誰。」

  早知道,剛才親親的時候就不應該摳手指!

  .

  隔天,於星夜不用上學,瑞德本來也不用上班。

  但是他說有事要出城,於星夜睡醒起來,就只看到他一大早留下的那一條簡訊。

  她再回信去問,瑞德沒有打字回她,只傳過來一張截圖。

  上面是導航地圖,顯示已經出城了,距離下一個高速出口還有十三英里。

  於星夜覺得,有必要輪到自己也做一回買好咖啡去拍家門,找姐妹共享最新進度的事了。

  徐嘉儀給她開了門就又窩回被子裡,躺好了才問她,是正經確定關係談戀愛,還是只是Date,「你們有說清楚嗎?」

  於星夜大致也明白這中間的區別。

  Relationship更正式,具有Date所沒有的排他性,這點很合理。

  只是於星夜覺得,對於她自己來說,沒有區分這些概念的必要。

  「想那麼多幹嘛,反正我只要確定,我自己的態度是很端正的,就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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