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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要再說什麼,他眼底一黯,乾脆直接一把捉住她將將要揮起的手。

  俯下身子撐住她身後的樹幹,把她零碎又跑題的話語全數封存吞咽。

  這一刻,枝條手臂般合攏包圍,天地十指交纏,嚴絲合縫。

  桃花源真實存在與否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也許陶淵明遇見的,就是只有他一個人才能找到的際遇。

  就像現在的王八湖背側的淺灘一角,有一棵再沒有別人能遇見的老樹。

  樹上的一切都只是此刻一場限定際遇。

  這際遇里,不只有唇舌間的細細研磨,還有上下起伏的胸膛,肩頸線條的延伸,以及被指數級放大的感官。

  風被放大,樹葉被放大,蟲鳴和水流都被放大。

  唯有空氣,逆著水流和風向變得稀薄。

  視線失焦飄忽間,才有了意外的發現。

  原來只要爬進樹冠,再抬頭,星空就能不受阻擋地自由墜落進眼中。

  於星夜連瑞德是什麼時候鬆開她的都不知道。

  只覺得他的氣息從她的唇瓣上,擦著頰邊軟肉挪到了耳側。

  聽見他大氣都不帶喘地問:

  「就這點距離,還需要瞄準?」

  他像是連她會坐不穩都知道,手臂隔開一點距離撐在她腰後。

  明明沒碰著她,卻連薄發的熱度也在隔空支撐著,這才讓她免於七葷八素東倒西歪。

  溫熱的氣流敲打上耳膜,於星夜有點不太適應,身子悄悄往後蹭。

  自以為不明顯地騰出一點空間,抬起手,想用指背給臉頰降溫,卻發現指尖都已經酥麻。

  再想往後就不行了,攔路虎似的一截有力臂彎擋著,再沒有更遠的地方可以去了。

  影綽枝椏間,高大健壯的男人直起寬厚的脊背,將被圈在樹枝根節的小姑娘鬆開。

  失去支撐的懶散筋骨,不受控制地癱軟下來。

  瑞德卻堅定不動搖地收回手臂。

  「坐不穩了就下來。」

  於星夜不知哪來的勁頭,總在該低頭時,不合時宜地不服氣,竟伸手去勾瑞德頸後。

  「這樣就穩了。」

  說著還晃悠兩下手臂,「你看,這不是就,很穩嗎?」

  瑞德倒吸一口氣,閉上眼,又睜開。

  「行了,再吹風就該冷了,差不多也該回去了。」

  之前怎麼把人端上去的,又怎麼再端下來。

  於星夜落了地,亦步亦趨地跟在瑞德身後,老實走了沒兩步路,忽然想起什麼來,又滴溜著一雙眼睛問:

  「那現在回去的話,是回你家嗎?」

  「還是去我家呀?」

  明明就是蓄意挑事,憑藉著她那點得天獨厚的優勢,偏偏作勢一副怯生生的天真樣子。

  瑞德幾乎都要信了她是真的好奇,真的疑惑。

  之前覺得她像松鼠,倒是一點沒想錯。

  一點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了,可不就是兩邊小腮幫子都含得鼓鼓的小松鼠麼。

  也就松鼠自己不覺得,抖抖毛,還以為自己能裝大尾巴狼,估計心裡正得意呢。

  實際上,瑞德要是真想反過來治她,只用順著她的話頭往下接,這人絕對竄得比松鼠還快。

  瑞德收緊手臂,不往心裡去似的,「你老實點。」

  可想而知,這話不起到反作用才怪呢。

  果然,小姑娘不樂意了,小手一甩,小嘴一撅:

  「我怎麼不老實啦,我就問問,問問還不行啦?」

  倒也不因為別的,於星夜主要是走著走著,忽然就想起來,自己頭回去他家的時候,那點半途而廢的小動作。

  其實仔細數數她那天的動向,先是從家裡抓了睡衣出來去了酒店,睡一晚又去家居商城買床,買完回了家,最後才又去的瑞德家。

  而這一整條動線上的交通工具,全程都是於星夜自己的車。

  她那件全程沒派上用場的碎花吊帶睡裙,若說是落在酒店了,有可能;

  帶回家了,是最合理的;

  再不濟,也頂多就是還被留在她自己的車上。

  總之,怎麼想都不該出現在瑞德家裡的沙發角落。

  再多的「意外」也好,「一不小心」也好,都怎麼著也夠不上。

  那可不就只能是她靈機一動,故意的嘛。

  原本不好意思再提了的,可是轉念一想,她都能清楚知道有鬼,瑞德更沒可能被這種招數蒙在鼓裡。

  還不如咬咬牙,乾脆就說出來。

  「要是去你家的話,會比去我家要方便一點吧。」

  「畢竟,我還有件睡衣在你家。」

  說這話時,於星夜背著手,一步兩步腳尖都是踮起的。

  一副「我都不藏著掖著了,你就偷著樂吧」的無賴架勢,的確任誰來了,看見她這幅樣子都得無可奈何。

  她不知道瑞德會如何看待這些,但她自己是的確不喜歡什麼所謂的「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氣氛。

  憋這幾天已經夠她悶著難受的了。

  與其去猜測去試探對方有沒有發現什麼苗頭,有沒有暗地裡評價自己什麼。

  倒不如攤開了都承認了。

  省得相處到頭,最後來一句我早就覺得你怎樣怎樣了,方才驚覺原來自己滿心以為甜蜜的時刻,不滿嫌惡早已在對方心裡悄然堆積。

  於星夜頭一次警惕這樣的驚覺,是還住在於家的時候,偶然間聽見於雲欽一句「早知道她不是個省心的,一開始還裝裝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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