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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星夜提問的時候,視線也沒離開發動機蓋弓起的脊背線條。
還放輕了聲音,像是怕驚擾到它進食。
猶疑間,還小聲討好地補充一句:
「我保證會輕輕的。」
「......」
「用不著『輕輕的』,它不咬人。」
瑞德提醒她,「你又這麼蹲著,小心蹲久了一會兒又站不起來。」
於星夜還是恨不得一雙眼睛緊緊貼在小發動機蓋兒身上,磨磨蹭蹭不肯起來。
瑞德拿她沒辦法,只好拎了把椅子過來給她坐著看。
「你先看著,我去收拾一下,一會兒帶它出門。」
於星夜聽見瑞德說要帶發動機蓋兒走,才捨得將眼神從它身上挪開,撐著膝蓋直起上半身問他:「要帶它去哪裡呀?」
「去寵物醫院。」
「洗澡。」
小發動機蓋跟著瑞德也有半年了,每回都是帶去察爾森那裡,洗澡驅蟲美容修剪一條龍。
這回也是察爾森在催,說小發動機蓋兒該洗澡了,叫瑞德抽空帶去一趟。
於星夜卻捨不得了,眼巴巴地問:「你養的貓貓,不是你親自給它洗澡的嗎?」
瑞德哪有那功夫,更何況當時養的時候就說好了,他可以同意帶回家養,前提是這些事都歸察爾森搞定。
但他看小姑娘蹲在地上,滿眼期期艾艾地仰頭望著他,一隻手還輕輕搭在發動機蓋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給它梳毛。
而小發動機蓋兒也很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弓著背,嗓子眼兒里還呼嚕呼嚕的。
話到嘴邊,鬼使神差地就成了,「你想幫它洗嗎?」
「可以嗎!!」
「我願意!!!」
他不是第一次看見星星亮起光,但每一次見,他都會清晰地意識到——
看,又亮了。
他稍加沉吟,鬆了口:
「也許......我去看看有沒有能給它用的沐浴露,如果有的話,就可以。」
瑞德轉身去了儲物間,掏出手機給察爾森打電話。
「今天不去你那了,你拿一瓶給貓用的沐浴露過來,不要按門鈴,放門口跟我說一聲就行。」
察爾森正躺在他自己辦公室的老闆椅上刷手機,接到這個電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麼意思?我怎麼沒聽懂你要幹什麼。」
「這你就不用管了,照做就行。」
察爾森聽他這副大爺腔調,氣得從椅子上彈起來:
「你當我是你私人助理呢?你不說清楚你要幹什麼我今天是一步都不會往你家走的。」
瑞德趕時間,只好耐著性子給他簡單解釋:
「今天在家給它洗,所以就不帶去你那兒了。」
「但是家裡沒有貓用的沐浴露,所以只好麻煩你跑一趟了。」
「抓緊。」
察爾森一直到拎著一桶沐浴露上路了,都還覺得匪夷所思。
這位大爺什麼意思?
養了半年了,突然良心發現了?
肯親自給他們家貓洗澡了?
這情況實在新鮮,察爾森將那桶全新的寵物用沐浴露放在瑞德家門口,給他發了條簡訊說到了,東西放在門口了。
然後留了個心眼,沒有走,而是側過身子貼在門邊,就等他出來拿。
鑄銅的厚重大門被推開,瑞德彎腰去提地磚上的沐浴露。
水波紋大理石地磚上卻有影綽人型映出。
瑞德敏銳地眯起眼,下意識抬肘攻擊。
肌肉繃緊發力的瞬間,空氣流速被帶動成低於大氣壓的風。
堅硬橈骨橫向卡住那人影的鎖骨往牆上抵死,瞬息之間就逼得對方拍牆求饒。
他這才看清,被他按在牆上的人居然是察爾森。
瑞德皺眉,都不用問他為什麼鬼鬼祟祟躲在牆根,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這損色在打什麼主意。
而察爾森已經被瑞德那一肘擊憋得滿臉漲紅,喘著粗氣,囫圇話都說不出一句來。
「咳咳、咳......你!你下手也太狠了點!」
儘管瑞德看起來並不是很抱歉的樣子,但他還是虛掩上門,壓低聲音說:
「抱歉,肌肉記憶,你不該偷襲我。」
「我這怎麼叫偷——」
話說到一半,注意到瑞德的動作,察爾森紅著臉揉著胸口:
「你幹嘛拉門?噢——家裡有人?」
他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粗氣也不喘了,兩眼放光探頭探腦就想往屋子裡鑽。
瑞德後退一步,冷眼盯著察爾森,沉聲警告:
「不關你事,你可以走了。」
說完,瑞德重新拎起地上的塑料瓶,毫不猶豫地回身進屋,把門闔上,一個眼神也沒有給察爾森留。
瑞德回到屋內,於星夜還在客廳,倚著貓窩盤腿坐在地上,而小發動機蓋已經從善如流地趴在了於星夜腿上,任由她揉圓搓扁。
倒真是一點兒也不怕生。
貓也是,人也是。
還是於星夜先發現了玻璃柜上瑞德的倒影,「咦,你真的找到啦!」
「貓貓,我們有沐浴露了噢,可以洗澡了耶!你開不開心!」
於星夜似乎從進屋起,就一直沒問瑞德它叫什麼名字,而是只管自顧自地叫它「貓貓」。
瑞德也不指正,大概是覺得「發動機蓋」這個名字,也沒有比直接叫「貓貓」好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