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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雁晚怎麼會自刎!她那樣一個驕傲自信,又身負理想的人,怎可能自刎!

  「陛下,人若到了絕境,選擇自我了結,也是有可能的。」秦淵把自己所知的事一一告訴了江允,他不是要躲避欺君之罪,而是拿準了江允的心理,要以雁晚的遭遇換江允的痛苦。

  江允聽至末尾時,只能側過臉來掩飾自己的痛苦,仿佛那些痛苦在他身上也上演了一遍。他為此痛心切骨,睫羽輕晃,顫聲道:「裴莊主是因中了蠱毒,才會瘦弱體虛?」

  「正是如此。」

  「為何不解毒?」

  秦淵假意為難,實則是在醞釀如何回答。他往前上了半步,故作深沉道:「陛下,此蠱名為『螢繭』,藥石無醫。唯一的辦法,是以另一人的身體為容器,把蠱毒渡到他體中。被渡蠱之人,將一生畏寒,體弱易病……」

  他頓了頓,悄悄看了一眼江允,又道:「即使能找到一個心甘情願當容器的人,晚晚又怎會答應讓別人替她受苦?」

  江允沉默著聽完了這些話,他要死死掐住自己的手臂,才能控制住儀態。見秦淵已經緘口,他便站起身,理了理大氅,將手裡的核桃朝秦淵懷中一拋,朗聲道:「賞你了!」

  秦淵愕然,本能地接過了江允拋過來的「賞賜」。一顆被盤得油光水滑的核桃臥在他掌心,錯綜的紋路似一張醜惡的鬼臉,在張牙舞爪地嘲笑他。

  他的臉色一綠,正巧與朝他走來的江允對視。

  江允眼神明明黯然無色,嘴角卻揚起了譏諷的笑:「秦公子,您那『近水樓台先得月』的說辭,似乎未曾起效啊?」

  他說這話時,不經意間偏了偏身子,衣領為此微微滑落。

  如此一來,秦淵便能看見他頸間的紅痕。這些紅痕是誰留下的,不必江允多說,秦淵也猜得到。

  秦淵在江允離去後,仍呆立在原地。

  良久,他狠狠捏碎了那枚核桃。

  *

  即便是雪天的夜晚,城中仍有絡繹不絕的行人。北晉的軍隊不知何時會再次攻打過來,但這並不影響青州城的居民們在戰火間歇中作樂。

  唱皮影戲的藝人用的是方言,唱腔婉轉如鶯,雁晚和程芙卻只能聽個一知半解,她們每聽上幾句,便要對視一眼,問道:「你可有聽懂?」

  如此東拼西湊,倒將皮影戲的唱文內容理了出來。

  藝人操縱著紙偶,興致昂揚地講述著永寧將軍的故事。他把永寧將軍如何從將要和親的公主,一路攀登到威震一方的守將講得繪聲繪色,但講至此處,卻突然扔了紙偶,橫眉叉腰道:「永寧將軍與北晉太子的私情,可謂是一段風流韻事……」

  路人紛紛變了臉色,此人敢在永寧將軍的地盤說出此話,莫不是活膩了!

  眼見那人唾沫橫飛,振振有詞地「講」起了故事,說辭愈發不堪入耳,立時便有一隊夜間巡邏的守衛將他擒住,把人帶去了府衙。

  「好噁心。」程芙嫌惡地瞪著皮影戲藝人的背影,在雁晚耳邊竊竊道:「要毀掉一個女人,只需造她的謠,說她放蕩風流,不講婦道。」

  即使是個有權勢、有出身的女人,也逃不過世人的偏見。

  「風流二字放在男人身上,便成了褒獎。」雁晚深以為然,她輕輕踢了腳皮影戲藝人留下來的小戲台,不屑道:「永寧將軍駐守的青州城,怎會有這樣的風言風語?」

  若只論永寧將軍與北晉太子的傳言,聽過的人不在少數。但方才的皮影戲藝人居然敢以「風流」二字為此傳言定性,以這樣的惡言詆毀一軍主將,可謂膽大包天。

  「青州城魚龍混雜,你怎知那名藝人不是北晉的細作,要故意擾亂軍心民心?」程芙放低了聲音,淡淡道:「這還僅是你我聽到的,那你我未聽到的呢?北晉戰場上打不過我們,便偷偷做這些齷齪之事……」

  「罷了,」冷風忽起,雁晚打了一個寒顫,亦出聲打斷了程芙的話,「好冷,咱們早些回客棧罷。」

  程芙點頭,挽起了雁晚的手,踏上回客棧的路。她忽地想起什麼,便問道:「你可知道我那個姓佟的小師弟去哪了?我師父擔心他。」

  佟隕自昨日早晨出了客棧,便再未回去過,白霓裳當然要擔心。

  雁晚哽住一順,道:「……我晚些去找你師父解釋。」

  兩人很快便行至客棧樓下,正欲進門時,程芙卻被一家賣荷包的小攤吸引住了。她掃了一眼攤上五顏六色的荷包,道:「等會兒。我買一個,回去哄我師父。」

  小攤販甚是熱情,滔滔不絕地向程芙介紹每一個荷包上的圖案。程芙被他攪得心煩意亂,隨手撈起一個離自己最近的,付完錢便打算跑。但她見雁晚的目光仍在流連,便以為雁晚也起了興致,於是道:「你慢慢選,我先走了。」

  雁晚點點頭,默許了程芙的話。她孤身站在小攤前,最終選中了一枚與她的名字相契合、繡有雁群紋樣的荷包。

  她正欲付錢時,便聽身側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道:「我替這姑娘付錢。」

  雁晚錯愕地仰起頭,正巧與那雙溫柔似水的杏眸對視。她皮笑肉不笑,履行著昨日「陌路人」的說辭,道:「不勞公子破費。」

  語畢,她轉身欲走,卻不料江允居然緊隨著他,一直跟到客棧門口的紅燈籠下。雁晚忍無可忍,她煩躁地回頭,一字一頓道:「你跟著我做甚?閒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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