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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晚點頭默認, 她對殺害同門一事毫不愧疚, 但現在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便連忙扯住周照的袖子, 面露急色:「師母, 我養的狗呢?它、它是不是……」

  見周照默認了自己的話,她悲上心頭, 把臉埋進周照的掌心, 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 喃喃道:「那是江允送我的。他的狗救了我的命,我一輩子都虧欠他。」

  周照相當反對此話,她掰正雁晚的腦袋,正色道:「雁晚,你睡了一覺,把腦子睡糊塗了?你沒有虧欠他。你也救過他的命,此事你們算扯平。從此以後,你該更無掛懷地往前走。」

  更無掛懷地往前走。

  雁晚沒有接話,她微微抬了一下右手,卻發現手腕和手指全部使不上力,這令她瞬間想起岳知節對她的所作所為。她慌了神,道:「岳知節挑斷了我右手的筋脈。」

  後半句話她不敢問,只怕聽到周照真的肯定了她的猜想,而周照卻道:「你還有健全的左手。況且,你的右手的傷殘只是暫時的,別太介懷。」

  她要把雁晚的真實情況快速帶過,免得雁晚追問。周照見雁晚平靜下來,便將她扶起,好讓她靠在床頭:「你昏迷一事,山莊裡除了我,便只有秦淵和許大夫知道,其他人只當你是生了病。另外,山莊裡來了一位客人,你認識,紅月。」

  「紅月?」

  「她被岳知節欺騙,飼養了兩隻蠱蟲。子蠱被下進你體內,母蠱留在她那裡。她此來,是為了把母蠱送過來,好引出你體中的子蠱。」

  「我殺了他的心上人。岳知節死的那樣慘,紅月不恨我?」雁晚用左手端起熱茶一飲而盡,潤濕自己乾燥的嘴唇。

  「若非是紅月強硬地不肯把母蠱交給岳知節,你以為你還有幾分能活?更何況,她也不是不辨是非之人。」周照為她滿上茶杯,輕輕摸了摸她的面頰,溫和笑道:「你再躺一會兒,我去請許大夫過來。」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房門再次被推開,跟在周照身後的除了許成玉,還有滿臉急色的紅月。紅月一見到斜倚在床頭的雁晚,便衝過去握住了她的雙手,哀切道:「裴莊主,是我養出來的蠱害了你,我對不住你。你是否怪我?」

  雁晚因紅月的急切感到不適,反問道:「我殺了岳知節,難道你不恨我?」

  「我當然恨!」紅月不假思索地答,她在許成玉口中聽到了岳知節的死訊,霎時間便覺得天地都要傾塌,但她那時已從對岳知節的感情中慢慢抽離,即使再悲痛,也不至於糊塗到不辨是非。

  於是,她眨了眨紅腫的雙眼,又道:「但我更恨他玩弄我的感情,將我蒙在鼓裡,騙我說你是十惡不赦之人。若非是你和程芙姐姐在駱都對我說的話,我怎能想明白?」

  雁晚煩躁地抬起左手,指了指敞開的房門。她依舊虛弱,即使想發怒,身子也不允許,她唯有用此刻能發出的最狠厲的語氣怒道:「那我也恨你!我做不到你那樣寬容,所以此刻不想看見你,請你出去。」

  紅月怔愣住,她雖早做好了被雁晚痛斥的準備,但無論如何,雁晚到底也欠了她岳知節的一條命。周照在此刻拉扯一下紅月的袖子,低聲道:「你先回去罷,我徒兒脾氣不好。」

  周照此言,是為了穩住紅月,讓她先從雁晚面前消失。她是雁晚的師母,當然要把全部的錯誤都加到岳知節和紅月頭上。若不是紅月主動送來母蠱,她早便把人打出山莊。

  紅月聳著肩一走,許成玉便挪了數步,立在了紅月方才站著的位置,笑道:「我來替你把脈,別亂動。你身體底子好,很快就能下床行走。只是我想不明白,岳知節既然割了你的喉嚨,為何割得那樣淺,根本不能殺死你。」

  「不是岳知節割的,是我自己。」雁晚靜默了一會兒,才清楚地回想起那晚的事。她垂下雙眸,輕輕道:「當時我痛不欲生,頭腦空空,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是誰,只覺得脖子裡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便稀里糊塗地選擇自刎。沒想到我當時已經連割斷喉嚨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把話說得輕巧,但被周照聽去後,卻覺得痛徹心骨。周照不願再聽下去,便冷哼一聲,重重關上門離去了。

  許成玉被身後的巨響嚇了一跳,她捂著心口,安撫自己許久,才對雁晚道:「你對自己真狠,難怪對情郎也那麼狠。秦淵和龍椅上坐著的那個,都為你傷透了心。」

  雁晚被許成玉的話逗笑,卻因為胸口的疼痛不敢笑出聲,只能強行把笑聲壓下去:「你怎知江允會傷心?沒準人家剛做了皇帝,權力滿懷,樂還來不及。」

  「哦,只可惜他要守孝二十七日,來不及立刻封后立四妃,否則豈不是喜上加喜?」許成玉樂了,她拍拍手,取出藥箱中的玉骨團扇,遮住自己的笑顏。

  「呵呵,」雁晚皮笑肉不笑,接過了醫者的話茬:「那你讓江允立塊貞節牌坊,為我守貞。」

  「這玩笑可不興開呀,皇帝捨不得殺你的頭,但沒準捨得殺我的。」許成玉收斂住笑意,把話引回了正題,語氣陡然低沉:「岳知節給你下的,是許多年前,我親手培育出來的一種蠱,叫『螢繭』。」

  雁晚訝異地微瞪雙目,她甩開許成玉的手,並毫不懷疑許成玉有培育毒蠱的本事,咬牙切齒道:「那我也平等地恨你。」

  「你當然可以恨我。但你輪到如今的地步,原因有三。一是因為當初被岳知節所傷時不肯來找我醫治,細小的傷口,有時也能致命;二是因為你身體不適數月,亦不肯來尋我,完全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待你肯來尋我時,一切已經太晚;三是因為我太過自負,一意孤行,不肯多花時間替你看病。所以,你的恨,除了分我給我,也應該余幾分留給自己。」許成玉站起身,在不大的臥房中邊踱步,邊冷靜地同雁晚解釋:「素日裡有人病重,若難以存活,那麼醫治下去也是浪費時間。這樣的病人,我往往選擇一掌打死。既不讓他痛苦,也不蹉跎我的時間。但你與別人不同,我要分擔你被岳知節謀害的責任。所以,我會盡心治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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