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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天道使然。若是孟美人,又該如何選擇呢?」
「我所求不過安穩度日。」
華玉姿態嬌柔,微微垂頭。雙膝跪在地上,兩手交握置於腹部。瞧起來,是再溫順不過的模樣了。
......
檀雲秋靜靜凝視面前的女子,她的年紀似乎還很小,像朵含苞欲放的嬌花,讓人不肯催折。那日在長樂宮,她淚光點點,雙唇囁喏幾下,求他救她。不可否認,他動搖了。那樣嬌弱可憐的人。
他不禁想起從前的自己。那時他年輕氣盛,打馬過盛京城。是人人都艷羨的少年郎。若非腿折,或許如今早已娶妻,妻子是否也如面前的她,溫柔翩躚呢?
旋即搖搖頭。
他的眸光變得深諳難測,卻隱隱戾氣橫生。檀雲秋的掌心發熱,汗珠密密麻麻。視線凝在華玉身上,那股子熱氣竄得似乎更厲害了。
檀雲秋將手伸過去。華玉抬眼,起初遲疑,而後將手放在他的掌心。那隻小手落在他手中,不足一半,果然還是個小女子,他的手指慢慢握住。
「起身吧。別總是跪在地上。」
華玉摸不清他的意思,只道:「是。」
華玉視線微垂,悄悄打量檀雲秋。他眸如點漆,眉目舒展,嘴角噙著抹不知喜怒的笑。若在往常,他怎會輕易碰自己?如此便說明,他的心情還不錯?
她胡思亂想,暗自揣度。柔弱無骨的小手被檀雲秋握在掌中。他的手實在滾燙,不過幾息,華玉便覺得她的手不再冰涼。
「你如今,可過及笄?」
華玉道:「年前已經及笄,過了今年,便有十七了。」
果真這樣小。
檀雲秋鬆開手,旋即將雙手掩在大袖中,他氣定神閒坐在輪椅上。面前的女子,穿著打扮,意圖明顯。雖有嫵媚之態,於他來說,卻還是個小女子。
他闔起雙目,又讓華玉念了幾首詩。小睡了片刻。窗外玉桂高掛,寒風淒淒。他叫停,手指輕扣幾下扶手,「嗒嗒」聲響。百寶架後,那扇門再次打開。茂竹垂頭從中走出,推著檀雲秋往密道走。
華玉急聲道:「我愚鈍!實在不明王爺今夜是何意,還望王爺明說。」
一個小女子,他能有什麼意思?
檀雲秋背對華玉,久久未言。華玉見他沒有往密道走,反而停在門口,也不追問,靜靜等他回答。氣氛沉默良久,檀雲秋本不想回答,可眼前不自覺浮現出華玉淚眼婆娑的可憐神情,他心中又想,他如今這年紀怎好跟她一般見識?
「無什麼意思。」頓了頓,補充道:「炭火添足些,明日我還來。」
華玉的心頓時落下,唇邊漸漸浮現笑意:「我等王爺來!」
檀雲秋的身影消失。半刻後,華玉走過去。花梨木百寶架立在那裡,她左右看一看,並未發現密道的開關在哪裡,索性放棄。夜也深了,她略洗了洗,睡過去。一夜好眠。
......
鳳鳴宮。王月蘭坐在鏡台前,拿一把小木梳梳頭。她偏頭看向鏡中的自己,笑了笑,又收起。面帶惆悵道:「攝政王幾時住在宮中的?」
雙環道:「沒幾日。」
王月蘭將小木梳「啪」地放在鏡台上:「休要騙我,他在宮中多日,我還只當他在府中難以見面,這幾日都未出過鳳鳴宮。小時,他還時常帶我玩耍,如今大了,竟也不願理我了。」
雙環素來知道王月蘭的心事,寬慰道:「娘娘還當這是小時候呢?如今王爺總理國政,有許多事情需他處理,雖在宮中留宿,可整日呆在書房,也實在難得空閒。」
王月蘭也深知如此。她打開匣子,拿出一支鎏金鳳釵,斜插髻上。吩咐道:「將那件木紅色地織彩寶相花紋綢裙拿來,今日我穿這一身。」
雙環道:「這是王爺送來的綢緞!奴婢都給收在一處了,還有一些小玩意,滿滿幾大箱籠,旁人可沒有這樣的福氣,可見王爺心中還是有娘娘的!」
王月蘭臉頰紅了,拿著帕子去捂雙環的嘴:「你休要胡說!」
雙環嘻嘻笑幾聲。去箱中拿出裙子。王月蘭梳妝完畢,去了鳳鳴宮的小廚房。
她今日難得好心情。做了栗子糕,淋上桂花糖蒸熟的,滿屋皆是甜香。她嘗一口,滿齒生香,裝在食盒中讓雙環送去了慈恩殿。
......
檀雲秋在宮中留宿的這幾日,每晚會到棲玉宮小睡一會兒。華玉起初還認為檀雲秋別有所圖,後來發現,他來她這裡,似乎只是讓她讀文章。
華玉緊張的心漸漸放鬆。
這日,日光大好。她坐在東間的小塌上,與燕娘一起,搗弄梅花香料。
燕娘欲言又止。
華玉便道:「燕娘有話直說,總看我做什麼?」
燕娘問她:「王爺可曾對姑娘動手動腳?」
那倒是不曾,動手動腳那人反倒是她。
華玉搖頭。
燕娘鬆口氣。
「如此便好。」
華玉拿著小棍搗石臼內的梅花瓣,她動作未停,詫異道:「這有什麼好?早晚的事情,我既不願跟皇上,便只能跟他。雖說我也不想太早,可再晚些,恐生變故。」
燕娘被這番話震驚地呆在原地,張嘴許久,卻發現喉中吐不出半個字。
華玉許久沒聽見燕娘的動靜,抬眼一瞧,頓時笑了起來,道:「我早與你說了我的打算。我在心中也做足了準備,燕娘何必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