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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時相見、第一次下廚做的杏糕、多年來打趣的笑言、寵著縱著從未有過半分的不耐……

  細枝末節處,那些藏下的心思昭然若揭。

  抬起手,傅椋輕輕撫上穆商言的面頰,手下的皮膚滾燙粘膩,觸感並不是很好,但她眸里沒忍住,泄了笑意。

  好笨啊,她想,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

  心下里又酸又甜,像是吃了早熟的杏子,酸澀後回味的,是如蜜糖一般的甘甜。

  穆商言靜靜看著她,泛著水色的眸光幽深厲害,又在那纖細指尖蹭過眼眉時稍做柔和,像是要將傅椋整個兒都裝進裡面似的。

  他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但張了張嘴,才覺喉嚨澀得發堵,隻字也講不出來,只想這般安靜地看著她。

  「我不知道你講得這一點是有多少,」

  寂靜到只聞呼吸和心跳的夜色里,傅椋的聲音裡帶著笑,她湊過去,抹了晶亮亮口脂的軟唇擦過穆商言的臉,在陛下臉面上留下暈開的薄紅,似初晨朝日旁的雲霞。

  「但我現在已經很歡喜你了,往後也會很歡喜的。」

  這話聽在穆商言耳中,似夢囈又似呢喃,仿如曇花一現,但在這安靜的晚涼夏夜裡,卻被他深深鐫刻進心底。

  ……

  薩格離開的消息,是第二日午時前,穆書夜來同傅椋講的。

  誠然,他來的目的倒不是專程為了同她講這麼一聲,而是來看穆商言熱鬧的。

  彼時,傅椋正捧著碗,嫌棄今日裡這糖水煮得不甜,叮囑白諾再煮的時候放兩塊桂花糖,一定要放整整兩塊在裡面一道煮著才行。

  抬眼間,就見她義兄大搖大擺走進殿中,眉眼之間春風得意,步子輕快,她猜想應是方才在朝上好一番大顯神通,將一眾人等給收拾了乾淨利落。

  穆書夜一進來,先是往傅椋捧著的碗裡看了眼,見裡頭玉漿清亮,蜜香誘人,就招呼著白諾給他也盛上一碗過來,撩起袍子坐下後,神神秘秘來問她。

  「你昨晚上回來後都同他講了一些什麼?怎麼就將人講得魂都不知要往哪裡放了?」

  誰的魂被講飛了?穆商言的?

  傅椋眨了下眼,茫然的,有些沒明白這話裡頭的意思。

  他今早兒不是還精神得很,硬是在朝前將她撈起來,問她昨晚講得話還算不算數。

  那時她正困著,連眼都睜不開來。

  昨夜裡頭好一番鬧騰,一直到後半夜裡才將將閉眼睡去,誰料還沒睡上幾個時辰,就叫人從軟被裡強撈了起來。

  迷糊間只嗅得一股子龍涎暖香,便有似煩人蚊蟲般的聲響在她耳邊嗡嗡嚶嚶,纏著她問這問那。

  半醒半夢時最是惱人來擾,她煩躁得十分厲害,就胡亂將人蹬出了帳子去,也不曉得說沒說一些旁的什麼的話。

  但此時見穆書夜面上神情有幾分不對,她又不是那般能肯定。

  莫不是早上腦子不清醒那會兒,她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了?咽下嘴裡的糖水,傅椋拿帕子拭了拭嘴,面露疑色。

  「他是怎麼了?」

  穆書夜正接過白諾端來的蜜糖水要往嘴邊送,聞言手指頓了一下,似乎覺著這一件事要比喝糖水更重要些,就隨手又擱下了碗,饒有興致的同傅椋講起來。

  「今日裡,不是諸國的來使都要回去麼?」

  他講這一句的時候,傅椋才想起來,朝貢日後的第二日和第三日裡是沒有早朝的。

  在盛的使臣這兩日離京前,需要拜別國君,也就是同穆商言辭行。

  既然沒有早朝,那義兄方才腳下生風的那副模樣,總不至於是迫不及待要來看一看穆商言的熱鬧罷?

  只聽穆書夜接著在耳邊講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咱們英俊神武的陛下咧著嘴,傻笑了足足一個早兒,對那些使臣們簡直不能用『和藹』二字來形容。」

  「也不曉得他是什麼時候叫人準備上的,凡是來他面前辭行的,皆送上一包桂圓紅棗和蜜糖混在一處的物什,哦,給薩格的比較特殊,我瞅了一眼,不是一包,是一整箱子。」

  「他還十分貼心地問人家能不能搬得動,若是搬不動,他可以找人差輛馬車跟著一道送去外金,來表示一下大盛『樂於助人』的淳樸民風。」

  傅椋:……

  穆書夜:「這一上午,弄得眾臣使是人心惶惶,膽顫心驚的,所以我就來問問你,昨晚究竟同他講了些什麼?怎麼就將人給搞成了這副模樣。」

  傅椋:……

  幸得方才將糖碗擱了下來,若是喝水時聽到這麼幾句,怕不是要直接嗆進了嗓子眼裡去。

  就算沒有親眼所見,光是聽穆書夜這般一講,傅椋也大概能想像到諸臣忐忑不安的模樣,畢竟昨晚兒的夜宴就已經風起雲湧,不怎麼太平了。

  明明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穆商言那廝怎麼就如此作為了?莫不是往年之間壓抑得太狠了?

  傅椋深思。

  「其實,也沒講一些什麼,」傅娘娘輕咳一聲,不好意思地揉了揉手邊的帕子,「就是昨夜裡被他哄著,講了兩句歡喜,沒想到今日裡,這後勁兒會這麼足。」

  穆書夜摸著碗邊的手指僵了僵,嘴角猛地一抽。

  這還不厲害?這話的威力已然不亞於從天邊掉下來塊天石,將大盛王朝砸了灰飛煙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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