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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由得薩格問起,她不免認真思索,然過往種種里,出現的卻都是穆商言的影子。
這是歡喜嗎?傅椋想,她看那些個戲本子裡講,歡喜這件事,就是你想到他便想笑,念起他便覺得甜,旁人若來搶他,便會覺得憤怒……
誠然,至今為止,傅娘娘還不曾在陛下身上體會到這幾種鮮明情緒,但無疑,她是喜歡和他待在一處的。
若仔細去想一想,似乎也能從中窺看出這樣的一些苗頭來。
這應當,是一種歡喜罷。
她眸光陡然柔和下來,正要好生將這個問題答一答,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你在這裡做什麼?阿椋。」
作者有話說:
要開竅啦,開竅啦
第60章
熟悉嗓音低沉喑啞,好似踩過沙地時,些許細碎砂礫的摩挲,叫人聽在耳朵里酥酥麻麻,全無半點往日裡的清亮。
傅椋下意識轉過去臉,發間珠釵搖晃叮咚。
迎著面撲過來的,是足以令人頭暈目眩的酒香。
穆商言站在那裡,正站在雕花漆柱的陰影里,看不清面上具體的神情。
但落在身上的那股,存在感極強的視線,卻令傅椋曉得,他必然是在看著她的。
這究竟是喝了多少酒?怎麼像是從裡到外都被醃入了味兒似的。
扇了兩下風,傅椋皺了皺鼻子,又挺又翹的鼻尖翕動兩下,心中又不免慶幸地鬆了口氣。
幸得方才那番話還沒來得及講出來,不然就叫當事人撞個正著了,雖說也不是什麼聽不得的壞話,這種事情放在明面上講一講也沒什麼所謂。
但只要一想到這麼個境地里叫穆商言聽進耳中去,傅椋就不免渾身上下都不舒坦了,好似有什么小蟲子從裙子下頭爬上來,咬得她渾身發癢。
然她這番鬆口氣的神情落在穆商言眼中,卻成了幾番心虛。
男人雙目陡然眯起,視線如尖銳□□般滿含殺意,直直刺射向站在那端的青年。
薩格眉頭一皺,卻沒有後退半步,那雙如傅椋所形容,濕漉漉的狗狗眼中,此時卻閃爍著屬於狼的警色。
這哪裡是什麼看家護院的狗,分明是居心叵測的狼。
一聲輕嗤。
穆商言到的時候,只聽到薩格的後半句話,青年握著拳頭,正神情緊張,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的心上人,等她的回答。
傅椋不喜歡他嗎?
下意識隱去身型的男人背靠著廊柱,崎嶇不平的雕花硌著他後背,傳來隱隱痛意。
含著醉意的眸底不復清明,只沉沉浮浮著一片燈影下的粘稠暗色,如凍了幾百年寒冰下的陰霾。
丁諾垂著眼,如影子般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吭一聲。
晚夜寂寥,一柱之隔後,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清晰可聞,起起伏伏,像是交錯在一處,分不清哪處吹來的風。
那雙骨節修長,想來握筆執劍的手骨倏地握起,微微顫抖,穆商言心中忽然湧上了暴躁的難以抑制的殺意,眸光也愈發冷厲了起來。
半縷月光落下,只見那雙緊抿起的唇。
無人知曉在朝堂上一貫雷厲風行的陛下,此時竟如同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正心慌意急,忐忑不安的等著心上人的回答。
那是一個他既想聽到,又怕聽到的答案。
呼吸聲漸漸重了起來,等待的心慌和逃避最終迫使他從廊柱後走出,走到她面前去看著她。
傅椋在燈色下璀璨明媚的鳳眼眨了眨,穆商言的目光落在她眼角的小痣上。
他曾在深夜裡,悄悄地吻過。
「哦,薩格是來找我道別的。」
傅椋唔了一聲,回答起他的問話,但不知怎麼的,對上那一雙深不見底的墨眸,心下里總有一種莫名的心虛。
這種心虛倒不是因由方才背地裡狠狠罵了他好一頓,而好像是話本中常講道的那種,妻子半夜裡私會郎君,叫丈夫來捉了奸的那一種。
誠然,這形容同眼下場景半分也不搭干係。
總不能講她是那個『半夜出門的妻子』,薩格是那個『私會郎君』,穆商言是來『捉姦的丈夫』罷。
試想了一下這種可能,傅椋渾身一個激靈,使不得使不得,她同穆商言也就算了,怎麼就將薩格也帶進去了。
掃過眸光閃爍的青年,穆商言沒有拆穿他來此的真正目的,也沒有問責他半夜私會傅椋的大不敬,只是腳下踉蹌一下,半個身子壓去傅椋肩頭,意有所指。
「看樣子是道過別了,如今夜深,三王子是不是該回去了?朕方才見皇兄在找你,宮中路多,萬一迷路可就不好了。」
此時天色確實已經很晚了,亭台掩於蔥蔥樹影之中,雖遠處宴宮仍舊燈色輝煌,但群山已浸夜霧,池鯉沉水深眠,連蛙聲都聽不見幾聲了,只一輪冷月伴星高懸天際,在庭中落下一地銀輝。
此時誰也沒有出聲,只聞夜風吻過林草的簌簌纏綿。
傅椋沒有講話,只附和著點了點頭,又推一把快要貼來她面上的大臉,在暗中翻了個白眼。
湊什麼湊,不曉得自己是要熏死了麼?
宮中的御酒向來是頂好的,倒也不能說是股酒臭味兒,只是這味兒確實大了些,熏得傅椋鼻尖發癢,就想打噴嚏.
可見穆商言醉意明顯,她又不能同一個吃醉了酒的人仔細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