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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椋好心寬慰,又順手倒了杯涼茶給她去去火氣。

  「至少這一樁勉強算是好事情。」

  倘若這件事真是蘇衍所為……

  也許沒有倘若,傅椋想,瞧著這番手段,估摸著十有八九就是他做的了。

  兜兜繞繞的,一點也不痛快,就好比是慢刀子割肉似的。

  小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傅椋曾覺得蘇衍此人是個實打實,不可多得的人才。

  具體就具體在,此人對於幹完壞事後如何不動聲色的嫁禍他人一道上,頗有一番極其獨特的見解。

  就譬如當年,他所著寫的那本什麼《論謀劃和策略的重要性》。

  乍然一聽這書名,是不是以為裡頭講得是什麼有謀有略的兵法手段,又或是朝堂之上為官行事的一些章法和準則。

  但實則呢,這裡頭不過總結他以往犯下的成功騙術十則,還以硃砂仔細標註了小字註解,舉一反三,十分全面,活像是怕看書者看不明白似的。

  寫下這本玩意兒的時候,蘇大人也不過才堪堪幼學時,他對著唯一將他著書買下的傅椋很是高看,甚至還找著機會專門給開了小課。

  譬如做壞事的最高境界,便是兵不見血,栽他人罪而己置身事外,又譬如,做此事時,心虛是大忌就仿若兵者也,臨陣脫逃乃大忌一樣。

  彼時的傅椋聽得有些雲裡霧裡,蘇衍恨鐵不成鋼,想著親自言傳身教,好生教導這『徒弟』一番。

  這件事說起來,也確實是巧得厲害。

  大盛並不奉行『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這句話,太書院一向也是允許女子入學的。

  傅椋那時正活潑著,其實不大能在這種書聲琅琅的氛圍裡面坐得住。

  但無奈,穆商言那廝開出的條件實在誘人,她便也就像模像樣地拿著書冊詳裝聽得認真,實則皮囊底下的魂還不知神遊了哪處。

  左右她來此處權是為了每日裡頭能吃上半盤杏子糕,聽於不聽,倒是沒什麼所謂。

  傅椋舔了舔嘴。

  她那時其實還沒到可以入太學的年歲,但因著穆商言開了口,她在課上又不吵不鬧,院士們看在穆澤皓和傅修然的面子上,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入太學的除了皇室子弟外,就是朝中各家到了入學年齡的官宦子弟,當然入太學並非強制,可有一件事,卻是眾朝臣們心知肚明的

  ——太學是為皇儲培養伴讀的地方。

  尤其是當朝太子穆商言。

  他身側除了長伴傅太師家的那個小姑娘外,再就沒有其他人了,聽說以前也是有過幾個伴讀,卻始終不得小太子的心,皇上便就叫他自己去挑了。

  太子伴讀,那可是無上的榮耀。

  進了太學的,若不是當真仰慕哪一位先生的文采,便就是明晃晃地奔著這個名頭來的。

  當然這件事情,誰也不會拿到明面上來講,各自心知肚明。

  大都在暗地中提點自家的姑娘和小子,交代該如何投太子所好,又如何同太子打好關係。

  彼時的這些朝臣們,還沒有怎麼意識到傅小姑娘對他們太子的特殊性。

  在交代時,難免對這位曾經被人牙子拐走的傅小姐有幾分輕視,卻又畏著傅太師在朝堂上毫無准章的行事手段,不敢輕易得罪。

  在斟酌一番後,也只是叮囑不用仔細搭理,但不可得罪云云之流的話。

  可孩子心性難免作祟,更別提太學本就嚴謹枯燥,院士又古板嚴厲。

  這其中自有被家裡嬌慣了的,使出渾身解數卻絲毫不得穆商言高眼青睞者,再一見傅椋什麼也不做,穆商言就能同她主動親近,心裡難免忿忿不平,免不了就生出壞心思來。

  彼時,蘇衍才將所著的新鮮冊子賣予傅椋,賺了三兩銀子,正琢磨著找個什麼事來言傳身教一番,就有人不偏不倚地撞了上來。

  當年太書院中授他們《禮書》一課的是王院士,這位院士主要負責的是院中史冊的撰抄和整理,需得常常同書墨打一番交道。

  是個留著灰黑長須,刻板又嚴謹的中年人。

  那一日裡也不知是如何,他來授課時陰沉著臉發了好大一通火,明里暗裡將傅椋好一頓斥責。

  那時的傅椋雖不覺得自己是個被罵上兩句,就非要哭哭啼啼的小丫頭。

  可莫名其妙的受了這般氣難免委屈厲害,又被當著眾人面好一番斥責丟了臉面,不知不覺就紅了眼眶。

  恰那日裡穆商言因事來得遲了些,他提著杏糕進學時,正就看到紅著鼻尖和眼眶的傅椋,還有她身邊正寬慰著的蘇衍。

  小少年陰沉下臉,眼睛一瞪,還沒來得及怎麼發火,就有人連忙將方才的事情講給他聽。

  眾所周知的,這位王院士沒什麼特別的愛好,就是喜歡喝點茶,他有一塊十分寶貝的金貴茶餅,據說是穆商言他爹幾年前賞下來的。

  王院士每次喝得時候都很肉疼地撬下來一小塊,也不知是誰,昨日裡好似將他這塊茶餅給糟蹋了,全翹碎了不說,還和杏子糕的碎末混在一起,分都分不開。

  太學裡頭誰最常吃杏子糕?眾人心知肚明。

  但究竟是不是傅椋做的,眾人也心知肚明。

  這種小孩子的栽贓嫁禍手段其實並不怎麼入流,也稱不上高超,只要仔細查查就能見得端倪。

  罪魁禍首是朝中呂大人家的那個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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