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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微臣細細看過,那妾室的死並非人為。」

  「哦?」帝王皺眉,「難道又有妖邪的手筆?」

  「也未必就是妖邪。」沈岐遠抬頭,認真地道,「臣以為有神明失職,才會導致那妾室還願時死於非命。」

  此話一出,旁邊的卓大人驚得手都抖了。他們大乾是最信奉神明的國度,若是神明都失職,豈不是要動搖國本?萬萬使不得呀,聖人一定又會大怒斥他的。

  可是等了一會兒,上頭的人並未如想像中一般暴怒。餘光瞥過去,聖人坐在椅子裡,臉色蒼白地問:「你,你說什麼?什麼還願時死於非命?」

  「寧遠侯的妾室曾多次去往神廟開祭請願,微臣料想她的願望應該就是與子嗣有關,所以在順利生下一個男孩之後,她才突然猝死在侯府內。」沈岐遠正色道,「臣了解到此前妾室與侯夫人的關係並不和睦,她臨死前也許都並不知道自己是被反噬,而是覺得侯夫人害了她,所以她才強行走到主院內,跌倒在正室的花壇邊上。」

  若是死者是在死後被拖拽放進去的話,應該不會扯到那簇萬年青,他對比過角度,死者死前掙扎拉拽再倒下去,造成的枝葉損傷剛好就該是現場留下的那般。

  一個瀕死的女子,是什麼能支撐她獨自走到正院?從幾個證人的證言裡得知,應該是恨意,她和文貞雪之間的矛盾一定很大。

  在恨意的驅使之下,妾室就更容易中神仙留下的陷阱。

  沈岐遠是一五一十地在匯報寧遠侯府案情的,但他知道柳如意已經得手,眼下這樁案子一定會給帝王足夠的警示。

  於是他最後說了一句:「神明失職,受害者必定不止一人,臣會清查刑部卷宗,將所有疑案一一歸結之後,再行上稟。」

  乾安帝已經有些坐不住了。他揮退左右,低聲問了沈岐遠一句:「那妾室祭祀的神像,是普華神君嗎?」

  「正是。」沈岐遠點頭。

  乾安帝徹底慌了,他起身在御書房裡轉了兩圈之後,突然問沈岐遠:「若與大夏交戰,我們的勝算有幾成?」

  「瞻前顧後的話,兩成。全力以赴的話,四成。」沈岐遠頓了頓,又道,「若城牆能快速修好,便又能再多一成。」

  帝王點頭,將方才寫的要問罪宋枕山的旨意撕了個粉碎:「做好準備,該打還是要打的。」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沈岐遠有些不適應:「打?」

  「朝中將領,能用盡用。」帝王橫眉,「一讓再讓,我大乾已經無路可退了!」

  眼裡亮了亮,沈岐遠連忙道:「有許多良將尚在獄中,臣願保薦幾人戴罪立功。」

  「准。」帝王長袖一拂。

  無數朝臣日夜勸諫都沒能勸動的事,竟在這一轉眼之間就成了。沈岐遠謝恩之後快步出宮,心情有些複雜。

  五成勝算帝王都願意打,他是該高興的,只要能贏下來,大乾便是幾十年的盛世王朝。可是這事竟是柳如意幫了他大忙,若不是她,他今日貿然開口只會惹怒帝王。

  神仙和妖怪攪合在一起,他真的能永遠保持正直嗎?

  「大人往這邊走。」剛過一道門,前頭就有小黃門急匆匆與他道,「前面的水門抓住了一隻妖怪,別傷了您。」

  心裡一沉,沈岐遠推開他就往前疾行。

  「大人,大人,前頭有妖怪啊。」小黃門知道他身份貴重,一路跟著相勸。

  腦海里浮現出她受傷的模樣,沈岐遠心頭火起,怒道:「妖怪怎麼了,現下做壞事的可不止妖怪,做好事的也並非都是神仙。」

  他大步跨至前頭的水門。

  一隻不知哪兒來的蜘蛛精被水門衝出了原形,幾個宮衛士拿了符咒來就將其抓走了。他在旁邊看著,臉上的怒意還沒散,略略有些僵住。

  「擔心我?」靈動的喜鵲落在了他肩上。

  她用的是傳音,只有他才能聽見,旁邊的小黃門看了只道:「恭喜大人,喜鵲落肩,最近一定好運連連。」

  沈岐遠沒解釋,帶著如意悶頭出宮,等四周無人了才道:「你沒事?」

  「那點小道行,怎麼會讓我有事,抓的都是些閱歷不夠的小妖怪罷了。」

  她看了看他的表情,戲謔地道:「我是妖怪,做害人之事去的,大人不防備我,怎麼還擔心起我來了。小心天罰哦。」

  「不罰有錯之人,倒罰有情之人,這天也算不得多公正。」他淡淡地道。

  如意一愣。

  沈岐遠一直信奉天道,所以才會潛心修習上千年而沒有絲毫的動搖。這還是她頭一回從他嘴裡聽見這樣的話。

  「下次不要貿然行動,萬一遇見更厲害的水門,你這魂魄不全的身子也未必能抵擋住。」

  如意一屁股坐在他肩上,兩個鳥爪子交疊起來,翅膀往後一撐,流里流氣地道:「你說一句心疼我,我下次就不去了。」

  這黏膩膩的話,他哪可能說得出口。沈岐遠側眸瞪她,將她翅膀拎起來往後一扔:「你愛去就去,我才不心疼。」

  第158章 被人心疼的感覺真好

  靈活的喜鵲被扔出去在空中打了個旋兒就飛回他的頭頂上,笑眯眯地蹲下來:「好,下次不去了。」

  「我可沒說那話。」

  「但我聽見了。」抖了抖翅膀乖巧窩在他髮髻前,她眯起眼,「被人心疼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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