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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枕山看了沈岐遠一眼,笑著打圓場:「這位小郎君是誰,倒是沒見過。」

  「在下鄭青衣。」他有禮地鞠躬,再抬頭時,笑得露出一顆潔白的虎牙,「是會仙酒樓新來的跑堂。」

  鄭青衣?

  宋枕山覺得這名字耳熟,想了半天,扭頭問沈岐遠:「你先前與刑部那些老頭子議事到第二日的晌午,是不是就是為了一個叫鄭青衣的人?」

  眼前恢復了光明,周亭川揉了揉眼皮,納悶地打量四周,就正好看見了溪邊的人。

  「這不是鄭氏麼。」他對宋枕山道,「就是他,當初被黑市僱傭成為殺手,手上有許多人命,但念在他揭發徐厚德有功,且一心向善,我們大人便做主將他的關押刑期從三年減到了一年,又因他在獄中立下不少功勞,便提前放出來了。」

  鄭青衣也笑著朝沈岐遠拱手:「大人恩德小的還未謝過。」

  「不必了。」沈岐遠譏誚地道,「沈某受不起。」

  青衣錯愕,不明所以地看向旁邊的如意。

  才大半年沒見,沈大人說話怎麼就陰陽怪氣的了?

  如意安撫似的摸了摸他的耳發:「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好。」

  沈岐遠冷眼看著。

  原本上馬颯利萬分的人,眼下竟要人抱著腰才上得去,柔柔弱弱的模樣,嚇得那小郎君連忙上馬,從身後攬住她。

  她也好意思,就這麼往後一靠,韁繩都不接。

  「先走一步了。」青衣朝他們頷首,策馬絕塵而去,跑出老遠還能看見綠袍與那身桃色花紗絞在一起。

  「大人。」宋枕山道,「您是不是後悔寬恕鄭青衣了?」

  「怎麼會。」沈岐遠道,「刑罰自有考量,他能現在出來,是功過相抵的緣故,與我寬不寬恕無關。」

  瞭然點頭,宋枕山想不通了:「那您死瞪著他們作何?」

  「你看錯了。」收回目光,沈岐遠雲淡風輕地踩上車轅,「我只是在看天到底下不下雨。」

  第126章 天會下雨,舊愛會有新歡

  天會下雨,舊愛會有新歡,這都是一些明知道會發生的事,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沈岐遠面色平和,一路回到城內,將驗屍結果與仵作確認,又將案子上呈,提醒城內巡衛要提防一些故意散步謠言的人,又進宮與太后中宮請安回話。回府的路上,甚至還買了寶齋堂新出的一隻天青酒杯。

  管事覺得他心情很好,忍不住問周亭川:「小大人,今日發生了什麼好事?」

  周亭川的臉色出奇的蒼白,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跟著大人進書齋,小心翼翼地將手裡的卷宗放下,一口氣始終提在嗓子眼。

  「回去休息吧。」沈岐遠道,「今日也辛苦你了。」

  周亭川乾笑,踮著腳退出房門,臉上滿是擔憂。

  然而走了一段路之後,他聽見書齋的方向傳來了清脆的碎裂聲,啪地一響,像是有人把杯子砸在了牆壁上。

  心裡一松,周亭川終於長出一口氣:「這才對嘛。」

  生氣的大人固然可怕,但比起憋氣的大人來還是好多了。今日那場面,柳姑娘眼裡完全沒有大人,他在旁邊都看得著急,大人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跟人分開挺容易的,但要收回給出去的真心,可就是一件漫長又崎嶇的事了。

  如意跟沒長骨頭似的,都到樓梯口了,也愣是要青衣半抱著扶上去。

  趙燕寧看得直抓頭髮:「你把條冬眠剛醒的蛇扛回來做什麼,就該讓她去外頭的岩石縫裡盤著!」

  青衣額上有汗,表情卻是愉悅:「你怎麼能這麼說掌柜的?」

  還樂在其中了?趙燕寧快把自己抓禿了,表情扭曲地看向旁邊的拂滿,想讓她評評理。

  然而拂滿卻跟著比劃:你怎麼能這麼說掌柜的。

  「就是。」賀汀蘭拿著米糧鋪的帳冊坐在桌邊,也跟著道,「青衣在牢里的這大半年,他娘親的吃穿住都是掌柜的在管,還雇了個人去照拂,這才讓青衣娘親病情好轉,如今得以行動自如。這麼大的恩德,人家自然會有感激之情。」

  「這是感激之情?」趙燕寧轉著腦袋從各個角度看過去,「說姦情是不是更妥當些?」

  話剛落音,頭上就挨了一巴掌並著一帳本。

  拂滿收回巴掌,皺眉比劃:男未婚女未嫁,如何就說是姦情。

  「許你們男子三妻四妾,不許我們女子換換口味?」賀汀蘭收回帳本嗤笑,「只要掌柜的沒成親,她愛跟誰好跟誰好,官府都管不著。」

  趙燕寧自是不敢對拂滿還嘴的,只能沒好氣地對賀汀蘭道:「你好歹是出身名門,怎麼也學起了掌柜那江湖做派?」

  他不說還好,一說汀蘭就眼眸一亮:「是啊,我也能如此。」

  如意給她的鋪子實在是膏肥油厚,大半年過去,她的身家也已經極為可觀了,眼下想在侯潮門買一座小宅子也是買得起的。

  她從前很恐懼男人,害怕自己一生都要葬送在一個不認識的人手裡。但現在好了,她有錢有閒,什麼樣的男人玩不到?地位顛倒過來的時候,男人也就像一個玩物而已。

  賀汀蘭興沖沖地就出了門。

  趙燕寧抹了把臉,頭疼地與拂滿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拂滿微微一笑。

  是不是都無妨,她也覺得若能活成如意那樣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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