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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等侯爵受聖恩,出行可乘車馬,隨侍護衛當不越十二人。」沈岐遠直視於他,「侯爺帶這二十個人直衝沈某而來已是越制,他們也是職責所在。」

  他說的是事實,也是白紙黑字的規矩,但不知為何,賀澤佑莫名就感到了羞辱。

  「大人既無勳爵,官職也不過二品,隨行護衛卻是將近三十。」他皺眉,「這難道不是越制?」

  沈岐遠但笑不語。

  如意瞧著他,只覺得有春風拂玉岩,新柳抽芽,枝頭花開,香氣盈滿乾坤。

  她托著下巴想,就算這世上好看的東西遠不止一樣,這人也一定在裡頭排的上號。

  不過,他笑得這麼灼灼若神,對面的賀澤佑卻是難看得像鬼。

  就在賀澤佑剛提出質疑的時候,旁邊的護衛就小聲與他解釋:「侯爺,沈大人是得蒙聖恩,特許他儀仗同東宮。」

  聽完這解釋,賀澤佑勉強扯了扯嘴角:「倒是我孤陋寡聞。」

  瞧著並無爵位在身,還以為是個好捏的,沒想到是塊鐵板。

  「方才侯爺提到商賈之事。」沈岐遠接著開口,「若是民間買賣,自然輪不到宗正司插手。但若是司商衙門瀆職,我宗正司便有權過問。」

  「這臨安城裡官眷的鋪子多了去了,大人別的不管,偏管那一家。」賀澤佑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若說沒絲毫私心,怕也是不能吧。」

  沈岐遠沒聽明白:「某能有什麼私心?」

  輕哼一聲,賀澤佑看向旁邊那輛馬車:「還能是什麼私心,這世間之事,都不過財色二字。」

  柳如意的銀錢可不止一點,那可是足以讓他這個當侯爺的都吃喝一輩子不愁的金山銀山,誰能不心動?

  要不是這姓沈的橫插一腳,柳如意早該走投無路,去侯府找他了。

  越想越煩躁,他朝馬車走了兩步,沉聲道:「意兒,你難道也是個朝三暮四的人嗎。」

  素手掀開帘子,如意眉眼彎彎,忍不住伸出另一隻手,清脆地給他鼓掌。

  「侯爺這個『也』字用得真真是妙呀。」

  賀澤佑一噎,略顯責備:「大庭廣眾的,你何苦讓我下不來台。」

  「這台是侯爺自己跳上去的,郎情妾意的戲也已經唱到一半了,下來做什麼。」她似笑非笑,「該不會是府上銀錢不夠花,又想著找我要銀子了。」

  「……」

  她其實沒說錯,侯府開銷極大,若沒有這些鋪面支撐,不到一年就會山窮水盡。

  但賀澤佑還是覺得惱怒。

  她這麼直白地說出來,叫旁人聽去該怎麼編排他?

  「罷了。」他拂袖道,「別的鋪子我也不與你多說,只這一家會仙酒樓,一直是我親自經營,別的鋪子你都可以拿走,把此處的房契地契給我就是。」

  如意:?

  她側頭,眨眼看向沈岐遠:「大人,這明晃晃的攔路搶劫,您不管吶?」

  「柳如意!」賀澤佑沉聲道,「你我好歹恩愛一場,大家都別把事做絕。」

  如意不笑了。

  她回頭,靜靜地看著面前這個男人,眼裡慢慢湧上一股幽黑。

  「柳如意就是死在這恩愛一場裡的。」她輕聲道。

  從十五歲到十九歲,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拼盡一身血肉去愛一個男人,換來的是背叛和唾棄,是醜陋的謊言和徹骨的凌辱。

  面前這個男人不覺得愧疚,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無恥,他仍然覺得柳如意愛他是理所當然,他朝她索要東西也是理所當然。

  甚至像個高高在上的施恩者。

  眼裡不可遏制地迸出殺意,如意身影似電,眨眼便至他身前,迅猛地出手扼住他的咽喉。

  然而下一瞬,一隻手便從旁邊橫過來,穩穩地捏住了她的手腕。

  「放開。」她聲若寒冰。

  「你冷靜些。」沈岐遠輕聲道。

  誰愛冷靜誰冷靜,她今天說什麼都要殺了這個畜生。

  血氣上涌,如意手上力道陡然加重。

  車廂里的青衣突然嗅到了一股十分奇特的香氣,像柳樹花被石頭研磨成汁又混了烈酒,只一嗅,眼前便有些恍惚。

  不過那香氣剛冒出來一瞬就消失了。

  他拘著手掀開車簾,正好看見如意臉上的怒意被錯愕取代。

  她清澈的眼眸略微睜大,目光從被她掐著的賀澤佑轉向了捏著她手腕的沈岐遠,似是不敢置信。

  沈岐遠一如往常的雲淡風輕:「鬆手。」

  她乖巧地鬆開了五指。

  賀澤佑被掐得差點暈過去,後退兩步嗆咳兩聲,憤怒又後怕地指著如意:「你竟敢當街謀害勳爵!」

  情緒飛快平穩了下來,如意再抬頭,眼裡已經帶上慣有的慵懶:「瞧見個蒼蠅,幫侯爺趕一趕罷了,說什麼謀害。」

  「休得狡辯,我定要一紙訟狀將你送上公堂,你且等著官府傳喚!」

  哦。

  如意無所謂地擺手,看也沒多看他一眼,只轉頭盯著沈岐遠:「沈大人真是深藏不露,倒是我被鷹啄了眼。」

  她話說得含糊,但沈岐遠聽得懂。

  纖長的手指攏回衣袖裡,他沒有答她,只垂眸道:「你攤上麻煩了。」

  第13章 你有罪

  賀澤佑不是個肯輕易善罷甘休的人。

  或者說,這二十年的大起大落早就教會了他不擇手段。面子固然重要,但若能奪得那三十六間鋪面,背負幾句罵名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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