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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氏衛氏看著蘇妙真幾度欲言又止,或想蘇觀河夫婦八月後就要上京廷議,倒不如讓二房自己去管教這個小女兒。就沒說什麼。

  蘇妙真送走她二人,趕緊沐浴更衣,去看蘇母。蘇母身子雖還康健得很,但神志已是徹底糊塗了,連對蘇妙真都是一會兒認得一會兒不認得。蘇妙真陪伴蘇母用過了藥,喝了點綠豆湯,這方又回房歇息。

  她正打發人往各房裡送些山東特產,蘇妙娣那邊就得了風聲,帶上兒子鳳哥兒,乘了馬車往伯府來。

  長姐如母,蘇妙娣雖一貫溺愛妹妹,但要真嚴厲起來,不比王氏差上幾分。且蘇妙娣不似王氏容易被蘇妙真忽悠,蘇妙真對這姐姐也是有幾分害怕的。

  當下見竟然是春杏親來傳話,心裡膽氣就沒了大半,更不知道該怎麼跟蘇妙娣講這前因後果。忐忐忑忑地往垂花門方向等候。

  不一時,蘇妙娣的八寶瓔珞轎子便落下了,蘇妙真親自上前打簾,心裡打鼓,半句話不敢多說地帶著蘇妙娣往平安院走。

  進得正房,蘇妙真左思右想,忙揚聲讓養娘婆子們把孩子抱了進來,說要看看這小外甥。因著鳳哥兒已經三歲多,但蘇妙真從沒見過他,蘇妙娣也沒著急逼問和離諸事,先讓蘇妙真抱著孩子坐在繡塌上逗弄。

  鳳哥兒長得虎頭虎腦,性格也活潑外向,但因穿的是女孩兒衣裳,乍一看倒不像是個男孩子。問過才知,原是前些日子病了一回,為了好養活,讓孩子沒事兒就穿女童衣物。

  蘇妙真正仔細看著鳳哥兒外衫上的繡紋,一養娘嘴快道:「五姑娘,瞧這朵芙蓉花兒繡的多好看,針腳工藝多細緻,我們奶奶親自做了許多,原是預備給姐兒穿得,做得可精細了。」

  話音剛落,蘇妙娣的神色便黯淡下去。她撫著外衫上的粉芙蓉花兒,低聲道:「我跟你姐夫一直盼著生個女兒,那天芙蓉花剛一開滿,我就診出來有孕,我跟你姐夫都覺著肯定是個閨女,實在高興壞了……結果剛取好『芙娘』這個小名兒,又做了好多小衣裳小鞋子,奶娘也都雇好了,孩子卻沒了。」

  蘇妙真原知道她上年沒保住一胎,此刻見蘇妙娣一提起此事便鬱鬱寡歡,心中也是一酸,握著蘇妙娣的手安慰道:「姐,你還年輕,將來肯定能生個漂漂亮亮的小棉襖……」

  又笑道:「我其實也更喜歡小姑娘,到時候天天去芙蓉苑看孩子。橫豎我都要和離了再不會有兒女的——將來啊,我就把所有家財,全都留給我的小外甥女兒。」

  蘇妙娣搖頭失笑,「胡說什麼話呢。」將下人們盡數屏退,蘇妙娣嘆了口氣,凝視著蘇妙真輕聲道:「真真,你也喜歡孩子喜歡得緊,那怎麼能三年都不同顧知府圓房呢……我的傻妹妹,你總不能以為孩子是石頭縫裡鑽出來的吧……」

  蘇妙真低頭不語,正尋思著她懂的東西可半點不少,蘇妙娣卻說著說著,忽地落下淚來。

  蘇妙娣哽咽片刻,道:「真兒,說到底要不是因著姐姐,你也不能進產房接生,就不會見著周姨娘難產以至於落下心病——居然,居然成親三年都沒跟妹婿他圓房,天底下哪有這種荒唐事兒……」

  蘇妙真見她自責至極,慌忙安慰,只說若認真究起因果,也是柳娉娉的錯。又說若不是因此,在濟寧也洗不清她自個兒的名聲了,揭穿不了陳玫的算計。

  蘇妙娣自然又把柳娉娉和陳玫狠狠罵了一通,後仍是抹著淚勸蘇妙真道:「真真,顧知府可是天下少有的男人,你三年不讓他近身,他也沒納妾,如今又年輕有為,大前兒內廷傳出來風聲,說他要麼會被調入六部,要麼會坐上某省的布政使左參政,你可得抓緊他早早和好……」

  蘇妙真只管擰帕子,因聽到蘇妙娣後來反覆說起顧長清多好多好,勉強擠出個笑容,看著蘇妙娣道:「姐姐,我跟顧長清他真的毫無緣分,強求只是傷人傷己……我也,我也不想耽誤他了……其實,跟他成親這三年,雖是沒作真夫妻,可我也從他身上得到了很多想要的,實現了很多想做的事,我已經很滿足了。」

  認真說起來,蘇妙真嫁給顧長清一回,的確半點不虧。

  顧長清分明是想要做大事的人,在賦稅吏治河漕籌邊等大政上他都有所精研。而將來不說元輔之位,他只要按部就班地走下去,總有一日能夠入閣,是以他的施政治國思想,日後一定會影響到整個大順。

  而蘇妙真這幾年不但通過顧長清之手變革了織造衙門上的慣例,提出了「束水攻沙寬堤固沙」等幾處治河方略,還潛移默化地將她自己的許多觀點都給顧長清洗腦了一遍。

  好比顧長清本也覺得海禁似無壞處,直到聽蘇妙真反覆論證,又見倭患的確大增,顧長清這便轉變了觀念。又好比顧長清如今不但想著丈田清糧,也開始認真盤算「士紳一體納糧」等賦役改革……

  是故顧長清入閣掌權的一日,就是蘇妙真於政務上大半理想抱負實現的開端。

  「真真,那你日後待如何,就是不跟他,也不能說就不再嫁人了。你一個女兒家,總得有人護著疼著才是……且婦人懷孕產育固然兇險,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周姨娘那般時運不濟……真真,你若是實在不想跟顧知府重歸於好,那咱們就趕緊相看別的人家,你再嫁,趁年輕生兩個兒女,以後才有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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