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蘇妙真這一路上早看傅雲天不順眼了,且她知道蘇問弦在那些朋友中和傅雲天最相契,故此刻聽他把傅雲天狠狠罵了一通,越發眉開眼笑,拉著蘇問弦,連連誇他知道心疼妹妹,是好兄長。

  蘇問弦本就極憐極愛她,心中更是柔情無限。半晌,才想起蘇妙真言語中的某處不妥。

  「真真,你方才說了七殿下?他又是怎麼回事?」

  蘇妙真聞言,就趕緊把遇見寧臻睿後的種種細枝末節都給他講了,只避開了她貼身服侍寧臻睿更之處,最後奇道:「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不去杭州反而來了湖廣,問他他也不說還把我罵了一頓,蘇州織造的案子他難不成也都查完了……」

  蘇問弦沉思片刻後,略道:「許是他想去替皇上探探珉王,你也不用替他操這個心——」

  又冷哼著捲起蘇妙真的袖子,指著她猙獰傷疤,沉沉道:「你一個女子,犯得著搏命去保護他一個男人?他身邊跟的人手也不是用來裝點的……幸而那些反賊不成氣候射箭也沒準頭,否則你如今哪還會有命在!」

  蘇妙真聽出他的敷衍,也不欲再問。後見他又開始教育自己,立馬不滿道:「你有沒有一點遠見了啊——這裡是爹爹巡撫的湖廣,寧臻睿要是把命折在這兒,我們全家都落不著好!再說,你懂什麼,這叫感情投資政治投機!萬一他哪天要是得登大位,我不就是護駕過的大功臣了,到時候說不得還能帶挈著哥哥你雞犬升天一起得道!」

  蘇問弦彈了彈她的額頭,忍俊不禁道:「口無遮攔!你再這樣隨便講話,我怕自己還沒被你帶挈著得道,就得先丟命升天了……再說,你覺得他那個脾氣能當天子?」

  蘇妙真斜他一眼:「不是你說的五皇子三皇子都不中用,二皇子又沒存在感,皇上不喜歡——那年紀稍長的皇子中,勉強算人才的可不就一個他了麼,我當然要早早抱上這棵大樹了……你這表情什麼意思,覺得我異想天開麼?」

  她自覺一切邏輯完美無缺,無可指摘,但見蘇問弦憋笑,也大感丟面,掐著蘇問弦不依不饒起來。

  「真真,你把這皇位之爭想得也太簡單了……」

  蘇問弦終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見她被促狹得不悅瞪眼,大有要使性子的架勢,便柔聲哄了幾句,附和低笑道:「你說得對,哥哥以後就靠你了。」

  直到見她轉嗔為喜,蘇問弦方慢慢撫著那雪色上的猩紅,道:「你要是回蘇州了,這傷口肯定瞞不過顧長清——燒傷還可以搪塞,箭傷卻沒法解釋——到時候你待如何?」

  蘇妙真一愣。她自打從沙市逃難開始,就刻意沒去深想這個問題。顧長清能接受得了自己娘子跟三個成年男子在外頭奔波上一個月麼?她憑心自問,這事的主角若換做顧長清,她心裡怎麼都要犯些嘀咕。

  趙傅寧三人都答應不會泄露她的事情,她其實可以稍稍放心心,可每每想起臨行前顧長清遞給她的那些鑰匙,她心裡總是忐忑愧疚,只覺得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可若要讓她說實話,她又哪裡敢呢?更何況世間哪有真正密不透風的牆,若此事泄露,她或許就只有身敗名裂的下場了。

  蘇妙真忍不住摸著袖中的香袋兒,喃喃道:「哥哥,若夫君知道了這些,他是不是會真休了我?若再有個萬一讓外人也曉得了,我是不是就更只有被指著鼻子罵『淫*婦』『賤人』的份兒了?」

  蘇問弦見她神色中有幾分畏怯不安,嘆口氣道:「一個女子和三名男子同行了月余,其中一人還是這女子的前未婚夫婿——這要是傳出去,你確實無路可走。而顧長清他是個男人,除非他如——」

  蘇問弦頓了頓,改口道:「除非他愛你到骨血里,否則焉能不在乎此事?你想想,你說他會不會懷疑你和趙越北經歷患難後有了私情?」

  蘇妙真沉默,半晌方道:「那我還是先在武昌待一段時間,把手臂上的箭傷疤痕給治好了再回去,實在不行,我就說是學箭術時,被人不小心戳到了……」

  說著,她又想到某處,便自言自語道:「其實我就是現在回去,只要我不表現出疼,他也不曉得的,橫豎我衣裳底下是什麼樣子他也半點看不著……」

  蘇問弦本因撫著她散落在肩的如瀑青絲而稍稍心猿意馬,突聽此話,登時醒神,不動聲色地瞥蘇妙真一眼,見她兀自盤算著怎麼忍住疼怎麼避開顧長清換藥,心中一動,來回琢磨半晌,明白她確實和顧長清不怎麼有肌膚之親,心下不禁甚是愉悅,擁住蘇妙真的手勁一緊,問起她這一路的大小事宜。

  蘇妙真本有些牴觸,但見蘇問弦不容拒絕地追問著她究竟經歷了什麼受了怎樣的苦,更溫柔地安慰自己,霎時間,心理防線就徹底崩塌下來。

  她這些時日吃足了苦頭,但不知為何,憑著一股勁兒卻都撐了過來,更也從沒時間去怨天尤人,就連到了襄陽的這幾日,也只是慶幸後怕,並沒真覺得多委屈。但這會兒蘇問弦溫柔地安慰起她,反讓她委屈到不能自已。

  剛收住的眼淚就如同湧泉似地又落了下來,哽咽道:「我以前是在史書筆記上讀過災年的種種人間慘劇,但自己親眼見聞後,方知道是怎樣的慘烈……你沒看見,有為了一口乾糧賣老婆的,還有餓極了捶殺兒女的,還有刨新屍吃的……」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