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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廣是宗藩最多的一道,尤以珉王為貴。蘇觀河縱然身為一地督撫,也無法管得住放肆妄為的珉□□王為非作歹,又是違反定製,讓承奉司多設官吏;又是侵占民田——據說萬頃不止;又是強搶民女,縱奴傷人,惹出了無數官司人命……

  這都讓蘇觀河左右為難,處置了怕得罪珉王和乾元帝,不處置又過不去良心這關。但蘇觀河到底是學了聖賢書的,比尋常貴勛們要多了份治濟天下的理想,便咬著牙嚴格執法。

  今年更上了幾道奏章,列出珉王違反定製、科擾百姓,打傷良民幾條錯處,懇請乾元帝下旨處置。但乾元帝只輕飄飄地下詔書告誡了珉王一回,連申斥都算不上。故而珉王越發驕橫,而蘇觀河在此地始終為政艱難,屢屢受挫。

  「你爹爹為了能對得住湖廣的百姓,不像先前在揚州只是坐衙,十天半月地就下到各地去督查糧餉水利,重勘刑獄,卻得罪了這裡的宗室,尤其這回想替那幾個被活活打死的佃農討個說法,結果卻遭了珉王的毒手——可知要當好官,也得選個好地兒,萬萬不能來這等豪強橫行之處。」

  王氏摸了摸蘇妙真的小臉,搖頭擦淚,「不知這回你爹爹受傷,聖上能否秉公處置,還你爹爹一個公道……」

  蘇妙真聽了,望向庭院裡亭亭而立的枇杷樹,心中一沉。王氏只注意到珉王驕橫掣肘蘇觀河辦公,卻沒發現這裡面還有個大問題。

  ——那便是珉王等宗室侵占了無數民田。

  她年初從揚州返還蘇州時,因想起王氏的擔憂煩悶,便刻意去查了查珉王其人。雖因著蘇州里也生了許多風波而沒能細細收集消息,但也知道,珉王當年就藩時,就從先帝手上得了三千頃的賞田。陸續地,乾元帝更賞了上萬頃的籽粒田。

  但聽王氏這意思,珉王竟然猶不滿足,還侵占了無數沃地?那這樣一來,就有許多讓人憂心之處。

  第一,大順的賦稅制度與前世無異,官員權貴宗室勛臣等人的土地享有賦役的優免,宗室所受的賞田更是分文不征田賦,那荊州府乃至湖廣道徵收上來的糧稅豈不一年更比一年少?同時,湖廣道的百姓身上也被轉嫁了越來越多的賦稅徭役?

  第二,湖廣更不同淮揚蘇松等地,此地百姓以種田為生,副業不多。而種田就是靠老天爺賞飯吃,豐年還好,縱有賦稅徭役,也能勉強支撐;若逢貧年,就得青黃不接,吃了這頓沒下頓。在這種情況下,宗室侵占土地,讓百姓連種也沒得種,以史為鑑,那他們要麼欠稅,要麼流亡,也就是說,保不住就已經有大量流民聚集山野,為寇作亂。

  蘇妙真心中憂慮,但面上不表,她安慰王氏許久,因見得下人端著黑漆如意方勝捧案過來,她便接過走進臥房,服侍蘇觀河進用湯藥。蘇觀河精神已經大好,只是腿腳仍不靈便,正寫著一封奏章,或是為珉王毆打他和其他命官之事而寫。

  見王氏拿著換下的紗布去取外傷膏藥,蘇妙真趁此機會將心中所思講出,因道:「爹爹,珉王究竟私占了多少土地,會不會惹出流民作亂之事?」

  蘇觀河聽得此話,劇烈地咳嗽四五聲,只怕蘇妙真唬得後悔不跌,忙上前替他捶背,又送茶讓他喝了順氣。蘇觀河見她惶恐情急,擺了擺手,吃不兩口,讓她坐下,反道:「真兒,你來這些日子,外頭可都是大晴天吧。」

  蘇妙真聞言一愣,繼而一驚,她撇過臉,瞅著從絳色窗紗透入的眩目日光,遲疑問蘇觀河道:「爹爹,你是覺得湖廣要有旱情麼?」四月底她也曾懷疑過湖廣會有旱情,但一直沒收到消息,最近這些日子又忙,又想著武昌歷來有火爐之稱,便沒細想。可如今蘇觀河如是說——

  「其實武昌黃州等地還好,獨荊州襄陽情況不佳,這也是為何爹要前去荊州勸珉王少與百姓起爭端,眼下荊州府已經有不少人沒了土地,再有旱情,就是大患。」蘇觀河喘了口氣,道:「湖廣道去年徵收到的糧食已經押漕入京,一旦大旱,倉場留下的糧食怕是不足以賑濟災民,還得提早準備……」

  蘇妙真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蘇觀河手中這奏章,是上陳湖廣可能出現的旱情的。

  她瞅著窗外紋風不動的碧綠樹葉,和撫須沉思斟酌言辭的蘇觀河,心中驕傲之餘又莫名酸澀。暗想蘇觀河當年在京城揚州,雖也算勤懇。可卻沒像這會兒,連生病休養間還不忘公事——可見蘇觀河這幾年在湖廣,的確沒一日省心過。而此番之事,又會如何收場?而乾元帝究竟還會不會繼續偏袒珉王……

  連日大晴,暑熱蒸人。

  京中出來的旨意比蘇揚兩地送來的消息慢了兩天,六月初八方至:乾元帝下敕令嚴厲斥責了珉王毆打朝廷命官的行為,但,也只是申斥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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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蘇妙真見乾元帝如此偏心珉王,早是氣得吐血。珉王那邊得了旨意,立時也讓內官傳話過來,裡頭言辭誠懇地要給蘇觀河賠禮道歉,但他不但沒說會擇日登門拜訪,反而說讓蘇觀河痊癒後自行前往荊州,珉王在王府恭候大駕,設宴招待。

  哪有讓苦主上門求個道歉的道理?蘇家三口人當即都面如土色。蘇妙真更恨不能把那陰陽怪氣說話的內官給直接趕出撫台衙門,好在她還有幾分理智,只是讓人在上茶時加了一點點小料,更沒讓人給這內官任何茶銀,就打發那內官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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