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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書見蘇妙真言辭輕快溫和,更遞來一方牡丹蓮花紋樣的繡帕讓自己拭淚,心中越發難受愧疚,嗓子也沒來由地乾澀疼痛,讓侍書自己說不出話來,垂下臉,朦朧入眼的卻是自家姑娘的裙擺上爭奇鬥豔的朵朵百花,定定地站了半晌,仍是強忍住開口的欲望,胡亂地擦過眼淚,望向蘇妙真道:「那姑娘,你可得防著冬梅點,千萬別讓她到姑爺跟前亂嚼舌,最終害得姑娘和姑爺離心……」

  「那是當然!」

  蘇妙真瞧見侍書一臉正色,忙得答應下來。

  顧長清雖沒告訴她他與陳家姑娘究竟有何舊事,而情分又有多少……但今早他臨走時卻對她講,冬梅的確是平江伯府的舊仆,但眼下已然是顧府的婢女,蘇妙真無須考慮他的顏面心思而輕縱過去。而她雖不打算嚴厲處罰冬梅,但為避免多生事端,小懲大誡還是繞不過去的。

  蘇妙真便在三位名醫前來請脈過後,將冬梅傳至正堂明間,按著顧長清的囑咐道:「夫君告訴我說,你近日不甚勤勉,讓我多加教導看管。我思來想去,今後你不用在內書房做事了,夫君的一切筆墨文書我來打點即可,夫君也應下了……姑娘今後就負責主管清潔灑掃內院及各處家私一事吧……」

  冬梅不可置信:「這不可能,大人他一向只讓我進出內書房,即便是奶奶你,也不能——」

  不等她說完,蘇妙真亮亮手中書冊,乃是《蘇州府志》第二十一卷 ,蘇妙真之前從冬梅手上只借到第二十卷。

  蘇妙真見她神色灰敗,懶懶地直起身來,輕輕一笑反問道:「冬梅姑娘,你不會以為我能繞過夫君亂指派人吧,這的的確確是夫君的吩咐……」

  蘇妙真輕輕嘆氣道,「其實我看姑娘你為人不錯,還勸過夫君幾句,但夫君只說你似乎犯了什麼口孽,讓他不喜……冬梅姑娘,你在夫君跟前究竟說了什麼?」

  蘇妙真頓了頓又道:「當然,若是些不太乾淨的話,你也別在我跟前說了……」

  蘇妙真瞅著冬梅恭謹退出明間的背影,大大鬆一口氣。便讓藍湘領冬梅去各處瞧瞧學學,自己獨自看了會書,寫了會兒話本如此種種……

  接連幾日又叫來綠意說些嫁為人婦之後的注意事項。甚至又把壓箱底的那本春意圖冊找出來,強充老練,教導綠意相關知識經驗,好在蘇妙真雖沒親自體驗過,但前世也上過生理課,給綠意當個老師是足足夠了。

  綠意自己倒是羞得不成,屢屢躲到官署前衙或是藉口買菜買首飾外出,雖讓蘇妙真懊惱這個學生不肯聽講,卻也給蘇妙真帶回來不少蘇州城裡的消息。

  不出蘇妙真所料,唱腔絕頂的小藕官已然紅遍蘇州,而在虹英班張貼出月底會推出新劇目的告示後,提前訂座的士紳百姓不可計數。

  街頭巷尾正討論著《鴛鴦記》究竟是何內容之時,蘇州城最大的書坊衍慶堂恰逢其時,宣布在虹英班開演之日售賣話本《鴛鴦記》,更打出來「安平居士」的名號宣傳。

  蘇州城裡不少茶館的說書藝人都是說過安平居士的系列作品的,故而這《鴛鴦記》就被炒得越發火熱。聽說甚至有說書先生賄賂書坊掌柜,想要先睹為快、好搶占先機。

  但最讓蘇妙真留心的卻是織造衙門開徵了機頭稅布匹稅,蘇州城裡怨聲載道,不少織坊布鋪選擇暫時歇業,蘇州城裡遊蕩的機工們越來越多。

  可她來不及細想,因揚州傳來的消息與湖廣而來的家信亦同時到達,卻是一喜一憂。

  揚州府總商汪家的轟然倒塌,帶來鹽政御史、巡漕御史的革職查究,更顯出鹽運使司的清正公允。與此同時,更有科道御史彈劾慕家憑勢占窩、與姻親汪家倒賣鹽引而共壞鹽法,懇請乾元帝徹查治罪,一切都按著蘇問弦的布局步步前進。

  蘇妙真被蘇問弦囑咐了許多——或是讓她進夏少吃涼食,或是讓她可以常去尋殷氏文婉玉散心說話——蘇問弦正緊要的時候還能優哉游哉地關心她這個妹妹的身心健康,想來萬事順利,盡在蘇問弦掌控之中。

  但湖廣的情形卻截然不同。王氏說武昌等處雖下了幾場雨,荊襄兩地卻仍有旱情之虞。而更讓蘇觀河頭痛得卻是湖廣的宗室們,尤其是乾元帝的胞弟珉□□王大肆兼併土地,更以閒田虛飾,上報請乞,讓封地處民不聊生。蘇觀河不知在漕私案尚未了結時上呈奏摺,力爭請還,以免激起民怨。

  蘇妙真知道蘇觀河何以如此優柔寡斷。一來,珉王乃是乾元帝的唯一親弟,只要珉王不鬧大事,乾元帝只有容忍厚待的。以至於湖廣歷任地方官員都拿他無可奈何。

  二來,蘇觀河更因著十數年前的皇子爭位鬧出的腥風血雨,而不敢在皇室內部事務上置喙。三來,若蘇觀河貿然揭出湖廣的事,則激怒珉王或許會帶累到蘇問弦身上。

  蘇妙真縱然憂愁不已,卻別無他法。更沒心思注意其他事物以及出去玩耍,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在官署里等顧長清回來,想和他商量商量這湖廣的事該如何辦。

  四月二十二,蘇妙真入夏就格外貪睡,於是這日晚起了半個時辰,才讓人進來梳妝。翠柳給她挽了蘇意桃兒髻,藍湘拿來身淺色透氣紗衣服侍她穿了,便去用早飯。

  江南的四月下旬暑熱逼人,蘇妙真看著窗外過分明媚的日光,用紈扇搖了幾搖,仍是不解熱,就吩咐綠意去把冰盆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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