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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過神,鏗聲道:「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

  顧長清沉默半晌。許久,他重複道:「無愧於心。」

  第71章

  蘇妙真讚許點頭,兩人又就著帳本議論了半日,事事理清,蘇妙真伸個懶腰,腹中突然「咕咕」叫了幾聲。

  蘇妙真露了丑,當即有些羞慚,起身告辭道:「時辰也不早了,我就告辭了。」想了想又道:「帳本上的問題就是這幾個地方,其他的我再幫不上忙,咱們就不用隔日見面了。」

  顧長清聞言也起身,他見蘇妙真走至雕花木門前,顧不得桌上抄冊,踏步追上去,溫聲道:「苗小兄弟操勞日久,愚兄無以為報。既然今日事畢,可否賞光,愚兄往天香樓或是神仙坊備下一桌好酒……」

  蘇妙真回首一笑:「那倒不必,顧兄不是曾許諾會幫我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了麼。」她又笑道:「顧兄,我知道你雖盡力信我,但到底是當下無人可用,而我更非官場中人,不會有利益糾葛,才托我查辦此事……然而怕是還我防備著。況咱們來往也該小心隱蔽些,而去外面酒樓吃酒,卻是不甚安全。」

  「其實說句實話,我亦防備顧兄。」她出門在外,雖做得隱蔽,也時時吊膽懸心,唯恐在顧長清這裡或是王氏那邊露了破綻。今見一切事了,正是心中大石落地,想早早回府歇息的時候。如何肯再和顧長清應酬。且每每與顧長清相見,她總得裝出少年的聲音來,也夠費嗓子的了,然而不裝,她又怕被看出女兒身份。

  顧長清不語,步送她出雅間,二人穿過遊廊,至了廳堂檐下。

  春雨綿綿,仍接連不斷地下著雨,石階下積了一窪水,不過雨勢比來時要小上很多。

  蘇妙真抬眼望去,但見膩雲低垂天際,天色沉黯,心怕王氏閒暇去尋自己。她便披了蓑衣,轉身一拱手,道:「顧兄留步,我自離開便可。」

  背手下階,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往茶鋪外頭走了。

  顧長清在檐下目送蘇妙真,直到那單薄背影漸漸遠去,他正欲回身。突見雨簾中那背手離去的身影踉蹌了一下,似踩在了水渦中,他正欲上前相助,忽見那人背在身後的一雙手被春雨淋濕,沖刷掉了一層墨色,露出一段雪白來。

  顧長清瞳孔猛地一縮,不可置信地皺起眉來。

  ……

  蘇妙真匆匆回府,申時還沒過,天陰陰地住了雨,斜陽泛紅。

  一進房,蘇妙真便把包紮的那條藍色汗巾子扯下來,藏到某隱蔽處,又提筆續作《貞觀術士錄》第三卷 的最後一段,很快完事,她手指又疼痛起來,便喊綠意進來給她拿藥。

  綠意走進來,心疼地先哎呦一聲,忙翻箱倒櫃地找了一瓶供藥,一壁給蘇妙真包紮一壁問:「這是在外頭弄傷的了,宋大娘竟然也沒好生照看著,鳳兒也是,不說仔細伏侍著。」

  因總往外溜,蘇妙真瞞不過綠意,便把這些事告知了綠意藍湘二人,黃鶯翠柳仍是瞞著的。好在黃鶯翠柳每到午後總要一起去趟繡房,蘇妙真要騙過她倆也不難。

  綠意本來就勸不住她,又因知道那鋪子是有宋大娘和藍湘哥哥在的,且見她次次出門都叫上蘇全,便也知出不了大岔子。但論起來,蘇妙真究竟是女身,如何好常往外跑的,不說出錯,就是不出錯,心性野了,日後也是難事。

  今見她手指上割了條口子回來,綠意忙趁機勸道:「姑娘也別總往外跑了。這幾日是恰好太太有事,不曾細查的,而鋪子又是新開的頭一個月,姑娘有興頭也是難免,但既然已經事事步上正軌,姑娘就少操心,可不能再往外走了。就算學得再像個少年聲,穿得再像個小子,到底還是女兒家,萬一出了什麼差錯,或是被人識破身份,到時候名節受污,那可如何?不說姑娘家沒時常往外跑的,就是出嫁婦人,半月半年地上個街也就頂天了,沒得說常常往外跑,去拋頭露面的……」

  「……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就是以死謝罪也不夠的了。姑娘再要出去,不如先把奴婢發賣了或是打死了,省得總提心弔膽,白白挨著這苦楚。」綠意說著,眼角就泛起些水光來,話音也有些哽咽來。

  蘇妙真聽她說得嚴重,先發笑一回。又見綠意滿臉鄭重,知她不光是拿話故意嚇唬自己,而是正兒八經覺得她老往外跑很危險。

  其實她每每出門都會叫上蘇全,而且這十日來,攏共出去了五六次,且回回做好萬全準備,但卻仍把綠意藍湘這兩個丫鬟嚇得半死。

  怎麼說呢,這便是此地的拘束處了。想想蘇問弦,他無論去哪,誰又敢問一句?誰又曾提心弔膽,?

  無非是蘇問弦生作男兒,自己身為女子。

  她也就往京中的棋盤街上走走,綠意這丫頭就擺出副拼死諫言的架勢來,偏生綠意也是為蘇妙真好,蘇妙真想要辯解更無從下手,總不能說——自個兒來得那個時代,無論男女,想往那兒就往哪兒,女兒家不僅能出入自由,還能有工作有收入,婚嫁憑己,和男子基本上平起平坐……

  蘇妙真吐一口氣,為這禮教森嚴的時代和自己所受的束縛而煩悶。因想,這倒不如早早嫁了,好歹出嫁婦人比深閨小姐又多了一星半點的自在。

  心內苦澀難言,勉強憋了個笑出來:「好綠意,可別惱我了,若無大事,我再不往外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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