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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邊咬碎銀牙,愁了許久,本欲認命,就等嫁給某位家貧進士,誰料許夫人找來找去,也無合適的。人家不是嫌棄她父母雙亡,就是嫌棄她並無家產,就是有願意的,年歲卻十分不合,許夫人挑揀許久,便放鬆了要求,打算在舉人裡頭找一個。

  許蓮子知道了,更存一腔惱怒記恨:恨伯父嬸娘為博清貴名聲,便不顧她終身大事。更恨不能插上翅膀來再見那小侯爺一面——都說那小侯爺相貌英俊,只是愛拈花惹草了些。

  然而人無完人,他家世相貌能力樣樣出眾,便有些狐媚子貼上去,那也正常。許蓮子不住地思索,跟在輕兒後頭漫步走著,誰料傅絳仙一病不起,就差人找她們過府說話——

  這可不是天假其便。

  許蓮子正思忖如何尋找藉口,好往傅雲天的院子走走,忽地被引過遊廊曲橋,進到一水池旁的軒榭內,這軒榭三面環水,綠樹遮陰,格外幽靜。

  許蓮子瞧見輕兒直冒冷汗,引她過了一七扇紫檀架子鑲瓔珞大屏風,招呼她坐在屏風後的的羅漢床。那床邊的案幾處不知何故,早擺放了一盞茶水。

  輕兒抖抖索索地遞了茶,奉來,啞聲道:「姑娘在這兒坐著歇歇吧,外頭靠水,正好看看水景。奴婢,奴婢想起來還有一事,去去就回。」

  許蓮子還沒應聲,就見輕兒繞過屏風,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許蓮子瞧見這等情形,心裡也是不住打鼓,太陽穴直跳,琢磨出來幾分意思,正在驚喜焦灼交加之時,忽聽外頭腳步聲起,一男子聲傳入內道:「唐突許姑娘了,今日四月初十,距上次相見,將要半年,雲天實在相思已久。」

  *

  因請來了幾位外府的姑娘,那裡面又有傅雲天心心念念的許家姑娘。傅夫人以為傅雲天不知道來人有誰,便只是叮囑他不許往傅絳仙院子裡去。

  傅雲天故作不知,甚至在傅夫人提及有蘇家姑娘時,還拿出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道:「那我更不能往絳仙那去了,遇到了差點成了我正妻的女子,得多尷尬。還說給絳仙送點新淘的玩意兒去,罷罷,就叫上恪然,在自己院子裡擺桌簡席得了。」

  傅夫人不疑有他,又聽寧禎揚來了,便鬆了監管。

  傅雲天叫來家樂美婢伺候,席上敬了寧禎揚幾杯酒,不消一會兒告罪更衣,至樂水榭來。

  他剛進內室,只見屏風後頭人影搖動,似是驚訝。那便是曾經遇過的許家姑娘。傅雲天微微提氣,眼前浮現出那女子以帕遮面,急急而去的身影。

  那等驚惶可憐之處,讓傅雲天現在記起來,仍不由心憐心愛。他頓住腳步,在屏風後站了,溫聲柔語道:「聽聞姑娘自幼父母雙亡,只剩一個族叔。」

  屏風後有簌簌衣物的摩擦聲,裡面的人卻一言不發。

  傅雲天彎身從袖中取出一方錦匣,推至屏風下角,退後一步道:「此物還算不菲,與姑娘做個見面禮。」

  裡面的人不吭氣,傅雲天也不急,估摸著還得好一會兒磨,然而他正準備再說些好話,突見屏風裡卻伸出一隻腳來,把那錦匣勾了進去。

  傅雲天不意如此順利,然見此情狀,已知有了幾分光景。到底欣悅,便道:「那日我見姑娘所插戴的,是一支銀鎏金鑲喜蝠翡翠簪,我時時掛念,往珍寶齋尋了一相近款式,日日攜在身上賞玩,以慰相思,姑娘既然肯留步與我在此說話,我心大快,卻用不著此物了。」

  聽裡面女子咦了了一聲,似有不解。

  傅雲天又道:「姑娘身世可悲可嘆,日後若出嫁,一無豐厚家資妝奩,二無父母尊長,要得一個合心意的好姻緣,怕是難如上青天。」

  「我是鎮遠侯府的獨子傅雲天,雖不才,日後也至少是個都指揮使。我雖非憐香惜玉之人,也有回護之想,正妻之位雖不能為姑娘空出,但也絕不委屈姑娘……」

  「念我痴心,姑娘還請恕罪先前唐突。只是我母親三次上門求娶都為許大人夫婦所拒,我若不安排丫鬟將姑娘引到此處,卻再無時機能與姑娘一訴衷腸……」

  他這廂說了許久,正口乾舌燥心生不耐時,突聽對面屏風後的人影微微晃動,女子泫然欲泣:「我一生孤苦,早受遍了委屈。小侯爺如此大費周章的安排,難道不也是看重與我麼?可小侯爺說,你當日是在許府見我,插戴的是一支翡翠喜蝠簪?那末,小侯爺可還記得我穿得是何衣裳?」

  傅雲天不解其意,略略思忖,料這女子在試他誠心,但道:「是一件粉色百蝶穿花對襟襖,不用脂粉,只挽了雙環髻。當日情形,歷歷在目,我未有一刻忘懷。」

  裡面女子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傅雲天心內生疑,正欲開口相問,突聽那女子淒婉哀切道:

  「小侯爺的一番痴心,妾原不知……」

  第69章

  蘇妙真等人正和傅絳仙擠在架子床上說話,許凝秋笑嘻嘻道:「傅姑娘,你生了一場病,還不曉得,現在我們當中出了個貴人呢。」文婉玉臉色一變,耳根處泛起紅來,推她一把道:「別瞎說。」

  蘇妙真解了荷包,撿著核桃仁兒吃,故意促狹道:「她又沒說是誰,婉玉你先急什麼。」

  文婉玉聞言臉更紅,道:「你這樣混,我可再不和你好了。」

  傅絳仙不解,忙推了蘇妙真分說。蘇妙真嚼著核桃仁兒道:「她被許給吳王世子做正妃了,可不是成了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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