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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喬眉頭微微一皺,問道:“不回去……過年嗎?”

  聞歌搖搖頭,宿舍就在前面了,她抬步走得更快了些,背對著他朝他揮了揮手:“不回去。”

  那是個傷心地,回去gān嘛?

  聖誕過後,這學期的學業便結束了,飯堂暫時不需要人手,聞歌需要出去找工作,也需要搬出去住。她沒有麻煩楊喬,自己去商場應聘,雖然對方拒絕得很委婉,但聞歌依然知道,被拒絕的原因是因為她是中國人。

  聞歌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酒吧當服務員,那裡薪資高,也並不會很累,唯一要面對的就是層出不窮的騷擾。

  堅持了幾天後,終於在一晚,她狠狠地甩開絡腮鬍子的手臂,抬手一拳狠狠地落在了男人的下巴上,隨即,虛張聲勢地砸了酒瓶轉身就跑。

  那喧囂的音樂里,那男人氣急敗壞的咒罵和威脅遠遠地傳進她的耳朵里,她又害怕又覺得噁心,只希望不遠處透著一絲微光的門後,能出現一個結實的懷抱,能給她保護。

  可是她推門跑出去的時候,只有滿目的刺眼的雪。

  那大雪從天而降,紛紛揚揚。路邊已經堆起的雪堆更是泠泠冷光,即使是商店暖色的燈光也無法使它變得溫暖。

  她的外套還留在工作室里,身上只有一部手機,一把鑰匙,一點零錢……

  她彎下腰,扶著膝蓋劇烈地喘息著,那急促的呼吸和驟然吸入的冷冽的空氣,讓她的心口一陣哽咽般的疼痛。她閉著眼,孤身站在空曠的街道上,忍不住淚流滿面。

  好辛苦,真的……好辛苦。

  小叔,小叔,小叔。

  她緩緩靠著路燈坐下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顫抖著摸出手機,哆嗦著在輸入鍵上輸入早已爛熟於心的一串數字,淚眼朦朧地盯著那屏幕良久,這才一狠心,按下了撥號鍵。

  冗長的忙音過去,是“咔擦”一聲細微的輕響,那端的被接起,清冷又熟悉的聲音響起,帶了幾分試探,輕柔又溫和:“聞歌?”

  僅叫出了她的名字,便讓她泣不成聲。

  她掩住唇,任憑那眼淚瘋狂地掉落,心口卻是一陣陣抽搐一般的疼痛。她用力地按住嘴唇,生怕自己一開口,那破碎的嗚咽聲就會讓他聽見。

  可到底,還是控制不住地溢出了幾聲哽咽,她低下頭,整張臉深埋進手臂里,掛斷了電話。

  雪越下越大,她一個人蜷縮著坐在街頭,肩頭,發上,都是落下的雪花,薄薄地積出一層。

  她卻在這寒冷的夜裡,肆無忌憚地放聲大哭。

  為那些委屈,為那些疲累,更為他那一聲“聞歌”。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溫少遠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回想起剛才那模糊隱約的哽咽聲,眉頭一擰,一股不安感頓時擴散。

  他抬手虛指,讓正在匯報工作的隨安然頓時收聲,安靜地看著他。

  會議室沒有多少人,幾個經理聚在一起開個工作匯報。前陣子出差工作jiāo流,隨安然是一起被外派的那一個。

  溫少遠只瞥了她一眼,幾下翻出剛才的那個號碼,揚手把屏幕拿到她的眼前:“是不是聞歌?”

  隨安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轉到那串電話號碼上,微點了點頭:“是她。”

  座上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現在上演的是哪一出。

  溫少遠沒有猶豫,他暫停了會議,起身走到會議室遠處的落地窗前,往回撥號。

  隨安然看著他的背影,修長又高挑,一身剪裁合適的西裝讓他整個人的氣質顯得冷漠又疏離。可就是這樣仿佛無堅不摧的人,卻偏偏讓她讀懂了他的無奈和孤寂。

  她收回視線,指尖抵住筆,思忖了良久,搖搖頭,在空白的一張紙上寫上了聞歌就讀的大學校名。夾在指尖看了良久,壓進了掌心裡。

  反覆幾次得到的結果都是關機後,溫少遠握著手機在落地窗前站了良久,攏著眉心給何興打了個電話,吩咐他定明天飛明尼阿波利斯的機票。

  落地窗外,是浸在雨水裡濕潤的a市,窗上被驟然增大的雨勢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水簾。那水珠被風chuī地搖搖yù墜,最終都逃不過沿著chuáng沿滑落的命運。

  他看著看著就有些出神,手指按上去,像是在這些雨珠上看見了她。窗外輕響起的敲擊聲在靜寂的會議室里格外清晰,他指下觸目可及的a市就在這雨聲,雨水裡漸漸模糊。到最後,只能看見遠處大顯示屏上閃動的光影。

  他這才轉過身,回了座位,繼續會議。但顯然的,已經心不在焉。

  等散會後,隨安然故意收拾得慢一些,等同事接二連三地都走了,她這才把壓在手心裡壓得溫熱的紙條移過去,推到了他的手邊:“以前我總是勸她放棄,因為我看到的是無終,無果。你不是時遇,你的本xing里比他要更多一些思慮。可是她不懂,她總覺得你的迴避你的謹慎是拒絕,所以她就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希望你回頭看一眼……

  直到現在,我依然還是那樣的立場。你不適合聞歌,聞歌和你也不合適,但可惜的是,她最愛的是你。”

  隨安然無奈地搖搖頭,見他把紙條接過去,這才收回手:“有需要的可以找我幫忙,雖然這些話這樣說不太合適,但今天還是想規勸你,越珍貴的東西越要珍惜。想要的,永遠都沒有自己握在掌心裡更安全。你所有為她考慮的,並不一定是她需要的。時間還是個挺玄妙的東西,不會按照你的意願進行,如果她改變了,你後悔不及。”

  她幾年隱忍,當初覺得自己和溫景梵天差地別,總也邁不過之間的那條溝壑。可後來,他伸手把自己抓進了手心,才發現,所有的問題都敵不過——彼此恰好喜歡。

  她抱起文件,手在會議桌上輕按了一下,見他低頭深思,這才悄然離開。

  何興訂好了明天飛明尼阿波利斯的頭等艙,去辦公室時撲了個空,匆匆找到辦公室,見他沉默著坐在椅子裡。那身影蕭索又落寞,在門口站了一會,確定中心氣壓值並沒有低到警戒線,這才低眉垂眼走進去,輕聲匯報:“溫總,機票已經訂好了,明天上午十點的飛機。”

  溫少遠沒應聲,目光落在紙條上那端正秀氣的字體上,輕嘆了一口氣,幾下折好夾進皮夾里,推開椅子站起身來:“把工作安排都往後推,等我什麼時候回來了再說。”

  何興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應了聲是。看著他幾步走出會議室,撓撓頭,自言自語道:“光頭等艙往返就17萬,可不是得把工作往後挪挪嘛。”

  聞歌的手機始終沒有開機,溫少遠回撥了幾百個,得到的結果依然是冷硬又機械的女聲告知手機正處於關機狀態。

  何興在一旁小口咬著他的綠豆糕,小心翼翼地瞅著自家boss明顯火燒屁股,坐不住的神qíng,更加努力地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到明尼阿波利斯後,剛出艙門,他就開始繼續照著她的號碼打電話。

  冬天的明尼阿波利斯,溫度低得可怕。他來得匆忙,只收拾了一件厚大衣,在下飛機前穿上了,可到了這裡之後才發現,遠遠不足以抵擋這裡的寒風。

  晚上十點,他走到機場的出口。

  不遠處就是提前約好的司機,他抬步走過去,問好之後,報了聞歌的大學校名給司機,司機挑了挑眉,問道:“聖誕之後學校已經放假了,現在學校里應該是沒有人的,你確定要去哪裡嗎?”

  溫少遠被問得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目光沉然地看著他。

  那司機以為他沒聽懂,又問道:“你還知道你要找的那個人,他別的住所嗎?”

  溫少遠抬手輕捏了一下眉心,搖搖頭:“不知道。”

  一瞬的沉默。

  那司機尷尬地笑了笑:“那我先送你過去看看。”

  溫少遠點點頭,不願意多說,往後靠在鬆軟的椅背上,緊繃著的神經依然沒有鬆開的跡象。他側頭看向黑沉沉的窗外,長長地吐出一口悶氣。

  等紅綠燈的間隙,他又開始給她打電話,這一次,不再是關機狀態,忙音響了兩聲,被人接起。

  溫少遠霍然坐直身體,因為驟然的寒冷,嗓子產生的不適讓他發聲有些困難,他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便聽電話那端清亮又愉快的聲音響起:“小叔嗎?”

  他瞬間啞然無聲。

  聞歌在楊喬的幫助下成功的獲得了一家便利店收銀員的工作,就在學校的門口。午餐和晚餐全包,除了工作時間比較久之外,別的哪裡都好。現在,她才剛下班。

  沒聽到那端的聲音,聞歌看了看手機屏幕,確定還在通話中,疑惑地又叫了一聲:“小叔?”

  話落沒多久,她又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聲:“該不是打錯電話了吧……”

  “沒有。”溫少遠緩緩靠回座椅,輕咳了幾聲,才問道:“你現在在哪?”

  “在學校。”聞歌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剛下課,在等同學。小叔你那還是白天吧,是不是剛吃過飯啊?”

  溫少遠的嗓子一啞,聽著她的聲音除了感覺心疼之外,再也感覺不出什麼。他垂在膝上的手指緩緩握緊,垂下眼,聽她絮絮叨叨地抱怨著教授有多難搞,作業有多難寫……

  眼睛一酸,他忍不住閉住眼,打斷她:“昨天,是哭了?”

  “啊?”聞歌頓時卡殼,她站在商店門口,看著街道上沉沉的夜色,傻笑了兩聲:“沒有啊,昨晚下雪了。我想問問你……好不好?”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也低啞了下去,有氣無力的:“但是手機沒電了。”

  “嗯。”他應了一聲,突然就不知道要和她說什麼了。

  那些刻骨的想念,那些來時的不安,那些無法言說的心疼和擔心,在此刻聽見她的故作輕鬆時全部被粉碎。

  相對沉默了一會,他才壓低聲音,輕聲說道:“我以為你受了委屈,不太放心,想過來看看。過年回不回來?”

  他那一句輕柔的“我以為你受了委屈,不太放心”讓她瞬間濕了眼眶。聞歌掩著唇,深呼吸了一口氣,那夜晚澀涼的空氣刺得她鼻腔發疼,她也只是掩飾一般地笑笑:“不回去了,來回機票太貴,我要幫媽省點錢……等畢業再回來。”

  溫少遠皺起眉,修長的手指重重地按壓在眉心,克制著聲音,問道:“不需要我過去嗎?”

  聞歌已經抬步走在了回去租的房子的路上,在找楊喬幫忙的時候,除了介紹工作,順便把那個cháo濕yīn冷,環境差勁的租房也給退了,就近找了一家學校附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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