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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少遠腳步踉蹌了一下,險些站不穩。那一聲壓抑至極的悶哼,就在她的耳邊,放大了十幾倍一樣,清晰得讓聞歌一陣心疼。

  “小叔……”

  “你別動。”他輕聲喝止她,握住她手肘的手指又收緊了些,那力量抓得她手臂一陣粉碎一般的疼痛。可看著他的臉色瞬間白下去,看著他身後那柺杖又是狠狠地一棍落下去,看著他緊緊抿成一線的唇,看著他沉靜悠遠的眼神。

  一股前所未有的後悔徹底淹沒了她,那些從心底深處漫起的疼痛,讓她抑制不住地低聲哭了起來,那眼神更是成串地往下掉,哭得又凶又急。

  溫時遷的臉色也不好看,眼見著老爺子打了幾下還不停手,正要上前攔著,就見老爺子眼風一掃,怒聲道:“你敢攔著我,我就連你一起打。”

  傅衍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頭,抬手微擋了溫時遷一下,自己卻邁步上前,穩穩地接住了老爺子揮下的柺杖。正yù開口,老爺子一使蠻力,讓毫無準備的傅衍虎口上也挨了不輕不重的一棍,甩了開來。

  溫時遷頓時急了:“爺爺,你再打下去……”

  “打死也活該,丟人現眼。”嘴上這麼說著,到底還是心軟歇了氣。他拄著柺杖喘息了一會,鐵青著臉看著轉身站回原處的溫少遠:“你,別給我待在a市了。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聞歌哭得停不下來,她狠狠地擦了把眼淚,開口時聲音都有些沙啞:“不是小叔,是我……”

  溫老爺子只掃了她一眼,重重地一拐杖敲在一側的桌几上,發出巨大的響聲。他指了指門口:“你們三個都給我出去,我有話跟聞歌說。”

  第一個反對的是溫時遷,她一把握住聞歌的手:“我不走。”

  “你要是不想這個局面不好收拾,就給我滾出去。”老爺子已然是怒極,連帶著對溫時遷也毫不留qíng。那微紅的雙眼,眼裡滿滿都是失望之色。

  他看了眼站在那一聲不吭的溫少遠,憋紅了臉,壓低了聲音又重複了一遍:“我讓你們出去。”

  那壓低的聲音里暗含著警告,溫少遠抬起頭,那張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睛沉沉地泛著光。他啞著聲音,字字清晰:“我不走。”

  老爺子氣極反笑:“好,不走。不走我就等你徐老師過來,我們再坐下好好聊。”

  溫少遠的表qíng一凝,雙拳驟然緊握。他的眉頭往下一壓,整個人也散發出凜冽的氣勢,不遑多讓。

  “我也說過……她的事你最好別cha手。”

  回應他的,是老爺子的沉默。那不是妥協,而是更進一步的威bī,沒有一絲餘地。

  溫少遠冷著臉,眼神yīn沉得和他對視良久,到底還是溫時遷看不下去,輕拉了一下他的袖口:“大哥,我們先出去吧?”

  溫少遠這才收回視線,抬手拂開她的手,轉身走到聞歌的面前。看著她哭得眼睛紅通通的可憐樣子,於心不忍。但老爺子就在面前,他還是按耐住了想伸手替她擦眼淚的衝動,只微冷著聲音,一字一句格外認真地告訴她:“如果他說的話你不愛聽,開門走出來就行,我就在門外。”

  聞歌沒點頭也沒搖頭,只那眼淚掉得更凶了。

  直到現在,走到了困境裡,她才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一絲暖意。

  安然說她愛錯了,可只有她知道,再艱難,愛著他才有希望。

  等人悉悉索索地全部走光,老爺子深深地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我已經給你養母打過電話了。”

  溫少遠和聞歌的感qíng在他的心頭始終就像是一根刺一樣,原先他沒瞧見,即使痛癢,似乎也無關緊要,只是會惦記著,傷口不舒服。可親眼所見之後,那根刺就跟扎進了心裡,讓他再也不能忽視。

  “我不明白……我跟小叔,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她哽咽著,費力地說完一整句,淚眼朦朧地看著站在身前的溫老爺子。

  他似乎蒼老了不少,整個人都透著股疲倦。只那嚴厲的,冷漠的表qíng,讓他看起來是從所未有的遙遠,那麼的觸不可及。

  老爺子的臉色微變,最後重重地一敲柺杖:“不知廉恥。”

  那落地三分的沉悶聲狠狠地敲打在聞歌的心口,連帶著那句“不知廉恥”四個字,像是一道風刃,風過無痕,卻讓她心口剎那千瘡百孔,愣在了原地。

  “我已經給你養母打過電話了,如果不是她掛得急,我還真想問一問你這樣大膽的做派是不是她教的。”

  這一句變相說她沒家教的話,讓聞歌的臉色剎那刷白。她抬起頭,不躲不避地和老爺子對視,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而上,叫喧著要對抗:“我的事,請您不要牽扯到我的家人。”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反問:“你說我不知廉恥,我一沒有介入小叔的感qíng,二沒有橫刀奪愛,光明正大。”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她抬起頭,不躲不避地和老爺子對視,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而上,叫喧著要對抗:“我的事,請您不要牽扯到我的家人。”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反問:“你說我不知廉恥,我一沒有介入小叔的感qíng,二沒有橫刀奪愛,光明正大。”

  老爺子氣極反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入過我溫家的族譜,至今名字還留在碟子上。我接納你當我半個曾外孫女,你卻跟我的孫子糾纏不清。沒有介入少遠的感qíng?那白薇的事,你要怎麼解釋?”

  聞歌的臉色比他更冷,理直氣壯:“她又不是小叔的女朋友。”

  “沒你這檔子事會不是?”老爺子冷笑一聲,還要說些什麼,放在桌几上的手機驟然響了起來。他看了眼屏幕,拿起來遞給她。

  聞歌原先還有些不解,可當看見來電顯示上存著的“徐老師”三個字時,恍如晴天霹靂一般,讓她怎麼也沒有勇氣伸出手。

  她無法控制地想老爺子到底和她說了什麼,甚至,現在要怎麼和她解釋……還沒理出個頭緒來,老爺子已經接通遞到了她的手裡。

  徐麗青那熟悉的聲音透過聽筒,清晰地傳進聞歌的耳里:“聞歌,就這樣吧……聞歌。”

  那無奈的語氣,那哽咽的語調,讓聞歌剛平瀾的心湖又被掀起了巨làng。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老爺子,顫抖著問道:“你跟我媽說了什麼?”

  “你太爺爺沒跟我說什麼,聞歌,你聽我一句勸。我們不在那了,不留在a市了,媽媽帶你回n市,我們什麼都不想了好不好?我從不嫌你丟人,我只怕你跌得頭破血流……”

  老爺子安靜地看著她,見她臉色驟然慘白,見她眼裡燃燒著的火焰一般的血色,輕嘆了口氣,無不惋惜:“聞歌,我是真的不能接受你。我也了解少遠,他的xing子冷清又寡淡,和你沒可能的。何必讓兩家都不愉快?”

  臉上被淚水沖刷過的地方又癢又痛,聞歌卻無暇顧及這些。她握著手機,耳邊是徐麗青哀求一般的聲音,勸她放手。

  抬頭是老爺子的咄咄bī人,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像是被撕扯開一個大dòng,呼呼地chuī著冷風,冷得她四肢冰涼,連血液都要凍結一般,讓她整個人如同被融進了冰層,大腦一片空白。

  那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般,嘈雜又喧鬧,讓她頭疼得幾yù炸裂。

  為什麼這麼艱難?

  她喜歡溫少遠,到底錯在了哪裡?

  所有人都用那樣無法理解的目光看著她,所有人都在質疑她的喜歡是否是較真,就連他似乎也是這樣以為。

  只因為當初被溫敬領養,叫了他幾年的小叔?

  這些世俗的眼光她並不在乎,可也輸在他的沉默冷對,輸在所有人的勸阻里。就像她是不小心失足的少女,所有人都在岸邊呼喊著她,讓她不要再往海里走去,快點回頭。

  她喜歡的人,很優秀,是她心目中最好的人。能保護她,能給她安全感,能讓她覺得幸福,好像只要待在他的身邊,整個世界都被擁進了懷裡。

  可是當所有人都告訴你,這個世界是錯誤的,是顛倒的,是不被認可的時,這個世界就擁有了稜角,刺得她鮮血淋漓,卻依然緊緊抱著不願意鬆開。

  如今呢?

  真是倦極累極,他那晚說“如果你變成這樣,那我寧願從未認識你”時的表qíng語氣還都歷歷在目。

  她突然……不想要他了。

  她掙扎在泥沼里,想要擁抱他。可他是天上飄著的雲,一層不染,高高在上。也許這樣的做法,真的給他帶來了無盡的為難和困惱。

  但真的要她鬆手,她又不甘心,捨不得。

  因為擁抱他,已經刺得渾身都是鮮血淋漓,滿心傷口。已經是這樣的重傷了,卻讓她驟然放開,她捨不得,真的……捨不得。

  一想到他以後會屬於另一個人,那種心qíng似乎要把她整個人撕裂。那種從心底鑽出的刺痛,蔓延到骨髓里,血脈里。到最後,連她還保持著一絲清醒的神經也徹底崩裂。

  她掩著唇,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恐慌無助絕望,緩緩地抱著自己的膝蓋蹲下身來。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給自己帶來一絲溫暖,能讓自己沒有那麼痛。

  最難受的莫過於,求而不得。

  聞歌覺得自己這一生,恐怕都不會有那麼深刻的一晚,那麼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那種想要對抗,卻被qiáng力的,毫無反抗能力地壓在指下的感覺,讓她恨透了。

  她的願望很少,這唯一的一個,如今也要被狠狠地丟開。

  “嗚……”她壓抑著,拼命地抑制哭聲從自己的嘴裡流瀉出來。那原本捂著嘴的手指被她狠狠地咬住,那牙齒的咬合讓她的手指關節痛徹心扉,她卻似毫無所覺一般,甚至……

  現在只有更痛的痛感才能讓她清醒,才能讓她意識到還活著,是什麼樣的感覺。

  曾經也有那麼一次,她感覺自己被整個世界丟棄了。不然為什麼只有她這麼悲慘?親人在短暫的陪伴後,匆匆離開,那麼大的世界,她卻再也找不到一個和她血脈相連,能夠親近的人。

  沒有母親給她溫柔的撫摸,沒有父親給她寬厚的依靠,沒有外婆給她貼心的照顧,她的生命似乎已經終結在那段時光里,成了昏huáng老舊的照片。

  可遇到他,黑白世界裡最分明的一縷陽光。

  那陽光能熱烈直接的一路抵擋她心底最yīn暗的地方。

  也許沒有人知道,被舅媽關在小屋子裡的自己那時候的心裡,有多麼的可怕。她在黑夜裡,害怕得瑟瑟發抖時。在寂靜的一個人獨處的時光里瘋狂地想念父母和外婆時,她甚至有很yīn暗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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