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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時遷找了一圈沒見著人,也沒聲張,就說是回來拿東西的,匆匆地回來一趟,又匆匆地離開了。
溫少遠在街上找了好幾圈,書店,奶茶店,陪她轉過幾次的小飾品店甚至連網吧,遊戲廳這種地方都去看了看。找遍了所有可以消耗時間,她都有可能去的場所,依然沒有見到聞歌的身影。
“大哥,你公寓回去過了沒有?如果聞歌只是出來透透氣,現在已經回去了呢?你要不要再回去一趟看看,如果還沒有找到人,就不能只有我們兩個在外面找人了。”她從溫家出來之後,連著附近整條街都搜尋了一遍,一無所獲。
溫少遠站在整潔寬敞的客廳,聲音沉得幾yù凝結:“她沒有回來。”
掛斷電話後,他一個人站在客廳里。陽光從窗口灑進來,卻絲毫沒有一絲暖意。
溫少遠不由自主地想起前幾天看到關於失蹤少女和拐賣案的新聞,頓時心亂如麻。一個個不可控制的念頭不斷地冒出,讓他頭疼yù裂。
他轉身快步下樓,一刻也不敢làng費。
……
白薇有些意外。
父母工作忙,白君奕的事qíng一向都是她在管。昨天被老師叫到學校聲色皆厲地批評了一頓,才知道這小子在學校gān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qíng。
從校長那裡知道被白君奕“騷擾”的女孩子是聞歌時,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一想起聞歌,白薇腦海里先浮現的卻是聞歌那帶了幾分冷清,面容俊朗又清雋的小叔——溫少遠。
想著這麼個清風俊神的男人因為自家這兔崽子被請進學校來,不知道為何,就是有些想笑。
……
學校方面要追究,礙於白君奕平日裡表現不錯,成績又是一馬當先,捨不得就這麼讓人退學給別的學校占了便宜,決定給予處分,並寫兩千字檢討書,讓他在家休學半個月。
白薇在學校里什麼也沒說,先把人領了回來。回家說了沒幾句,看著白君奕一臉的理直氣壯,簡直要氣樂了。
“也許那個時候你覺得自己是英雄,沒準人家聞歌覺得你幼稚透了。”
現實里哪有那麼多的làng漫?國旗下講話時在全校面前跟女孩子告白,沒被學校勒令退學真是從輕發落了。
早知道白君奕對那個女孩特殊,卻不料這聰明又識時務的弟弟有一天也能這麼衝動,做出糊塗的事qíng來,連累聞歌也需要暫時請假回家。
這麼想著,便決定先打電話過去道個歉,再約個時間請人家吃頓飯,畢竟這件事白君奕做得……讓她都想一巴掌呼在他的後腦勺上,更別提溫少遠該有多堵心了。
哪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白薇剛自報家門,反覆斟酌過的道歉才剛說了個開頭,便聽那端磁xing又低沉的男聲問她:“聞歌今天有沒有和白君奕聯繫?”
白薇一愣,下意識地扭頭看向正襟危坐在一旁的白君奕,用眼神詢問。
白君奕趕緊搖頭:“沒有啊!”
溫少遠顯然也聽見了電話那端傳來的否認,緊皺的眉頭絲毫沒有要鬆開的跡象。也不管那端還要說什麼,只冷淡地回應了一句:“我這裡有事,改天再說。”便掛斷了電話。
聞歌偶爾和白君奕聯繫時用的就是他的手機,只是並未存號碼,讓溫少遠不知道怎麼聯繫上白君奕。所以接到白薇的電話他一點也不驚訝,甚至是一直在期待著它的到來,來確認聞歌的行蹤。
既然沒有,那就連接聽的必要也沒了。
另一端,白薇握著聽筒有些發愣……這麼隨意?
暮色已降臨,整片天空都是深藍色的,能隱約地聽見遠處車輛的喇叭聲,dàng漾在一片水色里,喧囂得沉靜。
溫景梵不知道從哪知道聞歌離家出走的消息,打電話來問了問qíng況。
彼時,他的車正停在a大的門口,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問他:“聞歌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在a大上學,你聽她提起過嗎?”
溫景梵聽著他有些沙啞的聲音,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這是他們第一次談論起隨安然。
“聽她說起過,但沒說名字,是酒店管理專業,今年應該大三了。”
確認了隨安然的專業和年級,溫少遠心神微松,終於感覺到左側隱隱作疼的胃。他已經一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了,也沒有喝過水,唇色gān燥。
他拿起放在中控台上的礦泉水瓶,感覺貼在手心裡的涼意,聽溫景梵又說了幾句話,這才掛斷。
把所知的全部信息都編輯成簡訊發給留在a大任教的師兄,讓他幫忙查一查。做完這些,才擰開瓶蓋,灌了一口水。
那涼意順著他的喉嚨滑下去,一路到心底,冷得他jīng神一振,又繃了起來。
想著那個小沒良心的,就這麼離家出走了,連個隻字片語也不留,讓他找了整整一天也不見人影。
擔心,鬱結,更多的是對她的無奈。
溫少遠往後靠在椅背上,閉起眼來。這樣暗沉的天色下,才流露出找了她一天的疲憊。
等找到了,非要好好教訓一頓。還沒長出爪子,就想撓人,撓完還敢跑……
他輕呼出一口氣,眉心緊皺。
……
知道隨安然的公寓地址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天色徹底暗沉了下去。
溫時遷過來和溫少遠匯合,一起去隨安然的公寓。這是他們今天最後要找的一個地方,再找不到人,就要另作打算了。
而此時的聞歌,蹭著鼻子打了個哈欠,酒足飯飽正在犯困。
她看了一下午的書,看得眼睛酸澀,不知道是不是後來沒注意光線的原因,眼睛現在都有些睜不開。等隨安然回來一起吃了晚飯,就先蹭了她的大chuáng補個覺。
她剛睡著沒多久,門鈴被按響。
隨安然正在寫論文,秀氣的眉頭蹙起,白淨的臉上有幾分苦惱的神色。她沉浸在絞盡腦汁的文字里,以至於門鈴剛響的時候她並沒有察覺。
直到門外的人堅持不懈,一直不停的按著門鈴。隨安然終於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眼,有些奇怪地起身去開門。
她剛搬過來沒多久,只有一個比較要好的室友知道她的住址。怎麼會有人來這裡找她?
走到門口,她湊在貓眼裡看了一會,只開了一絲門fèng,輕聲問道:“你好,請問你找誰?”
溫少遠低頭看向門fèng里露出的那張臉,從未見過,卻莫名的因為聞歌經常提起,而對她有了那麼幾分熟悉感。
他不禁放柔了聲音,客氣地解釋道:“我來找聞歌,我是她的小叔——溫少遠。”
隨安然拉開門。
門口站著的男人,披著一身夜色,眉間一縷隱約可見的倦色。那雙眼睛卻亮得像是綴著星光,目光沉靜幽然,像是雨後被陽光掃淨的山林,悠遠又寧靜。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聞歌做了一個夢,夢見十七歲的自己回了家。
l市的雨天浸潤了整座城市,灰黑的屋檐正滴著水,空氣里絲絲的涼意。古街上鋪就的青石板一路延伸,織就起一條條小巷,四通八達。
兩側,灰白色的牆上貼著泛huáng的紙,紙頁上的字體被雨水沖刷得看不清。牆根是一抹翠綠,嫩嫩地冒出頭來,掐出清潤的水色。
聞歌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雨水沾濕了她的鞋子,濕漉漉得泛著涼意。
小巷的盡頭是護城河,水色碧綠清透,像是上好的綠寶石。雨水落下來,紛紛擾擾的,一圈圈漣漪。
湖面上偶有烏篷船經過,船槳晃晃悠悠地搖晃著。不知道哪傳來的風鈴聲,聞歌轉身看去,循著那聲音一路往前走著。
一個轉角,就看見了外婆。她坐在屋門口,戴著厚厚的老花眼鏡,垂著頭做糙帽。聞歌剛走過去,外婆便抬起頭來,微微一笑,語氣熟悉又溫暖:“小歌兒回來了?屋裡給你放著綠豆湯。”
不知誰家的炊煙裊裊升起,那朦朧的霧氣被風送遠,合著雨簾,像是一重重迷霧,仙氣縹緲。
聞歌蹲下來,有些遲疑地伸出手去握住外婆的:“外婆?”
外婆抬了抬眼鏡看了她一眼,輕輕摸了摸她的臉:“我的小歌兒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
聞歌的鼻子一酸,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她把臉埋進外婆的掌心裡,哭聲嗚咽:“這麼久,您終於捨得來看我了嗎?”
她抬手輕揉了一下她的頭髮,笑容和藹慈祥:“小歌兒過得好,外婆放心了,所以就不來了。”
聞歌哭得說不出話來,那雨滴從屋檐上滑落下來的聲音在她耳邊清晰可聞。濺起的小水花,涼絲絲的,帶著一股濕潤的淡香。
“聞歌。”
那沉靜溫柔的夢境被擊碎,聞歌恍然回過頭。一片白霧裡,她獨身一人站在緩緩向前飄dàng的烏篷船上。剛從大拱橋的橋底下穿過,便見岸邊的木欄後,溫少遠負手而立,正凝神看著她,輕輕地叫了一聲:“聞歌。”
她瞬間醒過來,擁著涼被坐起來。房間裡只留著一盞小夜燈,暖橘色的燈光溫暖又明亮。
聞歌捂著還有些隱隱作痛的胸口,心悸不已。
剛才那個夢境太真實,她甚至聽見了溫少遠的聲音。
她蹭了蹭鼻樑上的冷汗,喘勻了呼吸,正要下chuáng。開門聲響起,一個熟悉的身影推門而入——
半個小時前。
隨安然開門讓溫少遠先進屋,去廚房泡了茶招待。正要去房間裡叫醒聞歌,便聽他問:“她是不是睡下了?”
隨安然一怔,含笑點點頭:“嗯,剛睡下一會。你稍坐片刻,我去叫她起來。”
“既然剛睡下,不急著叫醒她。”
隨安然聞言,這才認真地看了他一眼,折回身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從容地給自己也倒了杯水:“聞歌應該跟溫先生提起過我,我叫隨安然,是聞歌在l市就認識的朋友。”
話落,她微微笑了笑,笑容恬靜。那溫柔的嗓音更是讓人心境寧和:“她是昨晚來我這裡的,哭得眼睛都腫了。我問過原因了,她說是跟你開玩笑開過頭了。”
隨安然面不改色地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那雙眼睛似能看透人心一般,明亮透徹:“她年紀小,也不夠懂事,做事也不會瞻前顧後不夠成熟。我比她長几歲,也許在你面前說這些話是僭越了,對於她而言,溫先生是非常重要的。”
說完這些,她仔細地打量了一眼溫少遠的神色,見並沒有不耐煩,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