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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充滿了人間煙火味的樂曲。

  聞歌正想問還在燒什麼,剛張嘴,就嗅到淡淡的香氣,那香氣帶著熱度,清香中又含著絲絲甜意……

  聞歌頓時一凜,是紅棗?!

  這個時候煮紅棗……

  聞歌頓時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當做什麼也沒看見,目不斜視,盯著地面就飄了出來。

  溫少遠在廚房裡又待了一會,等著那薑湯紅糖水煮開了這才關了火,走出來。

  屋內的溫度有些高,他只穿著一件白襯衫,襯衫還攏在西褲里。袖子翻折起,疊在小臂處,露出線條優美的整個手腕。

  見她看過來,他拉開椅子坐下,jiāo代道:“廚房裡給你煮了薑湯紅糖水,等會吃過飯去喝一碗。”

  聞歌“哦”了一聲,立刻垂下腦袋專心盯著她碗裡的白米飯。

  晚上的時候,辛姨還有些不放心,臨睡前又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囑咐她一定要注意保暖,別著涼,又問她:“少遠給你煮了紅糖水,喝了沒有?”

  聞歌正縮在沙發里,想起他回來時,自己拽著他的衣角不讓他去開燈,又……

  還有他買完衛生巾回來時……

  聞歌現在還能記得,自己接過那個袋子時,手軟得差點沒接住。就連那一聲“謝謝”都低得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她最不想麻煩的人就是溫少遠,他從一開始就展現的包容,讓她有些無地自容。這麼難堪的時候,她無措,更多是因為,只能麻煩他。

  進入青chūn期,來生理期,在她的心目中,是有些羞恥的。可這樣羞恥尷尬的時期,偏偏……只能求助他。

  這麼想著,頓時覺得周身溫度猛然飆升,耳朵滾燙:“辛姨你怎麼能麻煩小叔給我煮紅糖水……”

  “哪是我讓他煮的。”不知道是想起什麼,辛姨頓時笑了起來:“是他後來給我打電話,問你現在能吃點什麼,又忌諱什麼。”

  聞歌一怔,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是他……自己問的嗎?

  她扭頭看向二樓,樓梯口亮著兩盞壁燈,映襯得牆面上的壁紙柔和又溫暖。

  辛姨還在和她說些什麼,只是那一些她都沒再聽進去。唯獨最後掛斷電話前,聽她嘆息了一聲:“聞歌,你小叔對你是真的沒話說。”

  是。

  無論是處於溫敬jiāo代的讓他多照顧她一些,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對自己,是真的很好很好。

  讓她不由自主想依賴,不由自主想信任,不由自主想親近。

  溫家,於她最特殊的地方,就是溫少遠的存在。

  沒到半個月,老爺子就提前回來了。

  聞歌放學回家的時候,只看見辛姨在廚房裡折菜葉。她回房間放下書包,下樓幫忙。

  天時已漸長,傍晚五點多,天色還很明亮。前兩天一直在下雨,今天剛一放晴,那bī仄的濕漉感也一掃而空。空氣里滿是青糙的香氣,新鮮又清新。

  聞歌幫著折完菜葉,目光四下一掃,這才漫不經心地問道:“辛姨,我在外面看見小叔的車了,小叔回來了?”

  “早回來了,下午接了我和老爺子回來,兩人就一直在書房裡。”話落,辛姨微微一頓,看了她一眼,笑道:“老爺子剛回來先去後花園看了眼他的花,誇你照顧的好。”

  聞歌一聽,頓時笑得眯起了眼:“太爺爺高興就好。”

  “他把那些花當寶貝……”說著,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又沉默了下去。

  聞歌抬眸看去,辛姨的眉眼像是籠罩上了愁霧,眉心微攏。倒還是頭一次看見辛姨這樣的表qíng。大多數的時候,她都是笑著的,眉目舒展,溫婉又柔和。

  她猶豫了好一會,終究是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沒多問什麼。

  ……

  辛姨做了一桌的好菜,見他們還沒下來,讓聞歌去書房叫一聲。

  剛走到樓梯口,就看見溫少遠從書房裡退出來。看見她,豎起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聲。

  聞歌瞭然地點了一下頭,下樓時,連腳步都邁得小心翼翼。

  因為老爺子這個中心氣壓不穩定,總值始終偏下,整個屋子裡的氛圍都壓抑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辛姨往樓上去了好幾趟,等第二次熱飯時,老爺子終於下了樓來。

  應該是在書房裡冷靜了一會,臉上的神qíng雖然還帶著幾分yīn郁,但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只眉心一直擰著,臉上沒有一絲表qíng,僵硬又冰冷。

  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疲憊。

  聞歌悄悄看了他幾眼,拉開椅子落下時,都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一頓飯吃得壓抑又沉默,飯桌上除了碗筷輕碰的聲響外,再無其他。就像是華麗燈光下,一場無聲的宴席,緊窒又迫人。

  這種時候,聞歌是不敢往老爺子身邊湊的。吃過飯,就幫著辛姨收拾廚房,遠遠就躲了出去。

  等幫著辛姨把洗gān淨的碗筷放進櫃櫥里,再回到客廳時,只有溫少遠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電視屏幕上的光影從他稜角分明的臉上飛快的掠過,停駐,不斷變幻著。他的表qíng在這重重疊疊光影的衝擊下,多了幾分朦朧,看不真切。

  唯那雙眼睛,因為這五彩斑斕的光影,明亮得驚人。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毫無預兆地,他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那光影從他眼底褪去,只餘下漆黑的一片,黑如墨染。

  他站起身,彎腰從沙發上拎起他的外套,慢條斯理地穿上。然後走近幾步,聲音輕緩低沉:“出來送送我吧?”

  聞歌點點頭,還滴著水的手在衣服上蹭了兩下就跟在他的身後往外走。

  他的個子很高,似乎還在長……

  聞歌看著他修長的身影,忍不住低頭盯了一眼自己的腳尖,摸了摸鼻子。

  走到門口,他無聲地換了鞋,轉頭看見她也一本正經地換了鞋子準備送自己出門時,這才笑了起來:“就送到這裡吧。”

  聞歌“啊”了一聲,隨即又“哦”了一聲,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小叔你要出遠門嗎?”

  “不是。”他抬手,似乎是想要揉她腦袋,可伸出手時,想起什麼,又放下。就這麼凝視了她一會:“小姑娘長大了。”

  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似乎只是說給自己聽的。

  聞歌看著他,總覺得那一刻他的眼神悠遠得即使她站在他的面前,也觸摸不到他一般。

  這種感覺讓她有些不舒服,而且,是很不舒服。

  想了想,她伸出手,見他沒有躲避,大著膽子拽住了他的袖口:“小叔……”

  他低頭看了眼,眉頭微皺了一下。就在聞歌以為他在反感自己的觸碰時,那隻手反握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伸過來把她高高挽起的袖子放下來,正好蓋在她的手腕上。

  “接下來的時間我會很忙,快畢業了,還有工作上的事qíng。”他鬆開手,很認真地jiāo代她:“以後周末不用來酒店了,我已經幫你請好了家教。要好好學習,如果想擺脫附庸一樣的生活,就好好學習……”

  他微微頓了頓,目光清亮又灼然:“前兩天我給你留了我的號碼,如果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家長會或者被犯錯被老師叫家長,提前一天告訴我。記住了?”

  聞歌點點頭,眼眶突然有些發熱。

  她這次直接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掌心溫熱又gān燥,卻讓她心底的酸澀再也忍不住:“小叔你是不是不管我了?”

  ☆、第十四章

  玄關的燈光並不明亮,昏暗的,暖橘色。

  溫家的壁燈大多數都是溫暖的暖橘色,可偏偏又不熱鬧,那暖橘色的燈光打在冷硬的大理石上,越發顯得清冷孤寂。

  聞歌仰頭看著他,突然有些害怕。

  溫少遠似乎是思忖了一下,然後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我不管你誰管你?”

  聞歌這才鬆了一口氣,撅了撅嘴,有些不滿:“可是再忙,也是能回來的啊。”

  溫少遠抬頭,遠遠地看了眼二樓,唇角輕抿,沒有回答。

  ……

  溫少遠這一走,便是大半個月。

  他不回來,整個溫家頓時沉寂了一般,總是安靜得像是塵外之世。

  老爺子每天早上去後花園澆澆花,如果不出門,不是在客廳看新聞,就是在書房裡。辛姨的日子過得更簡單,買菜,做飯,打掃房間。

  如果是周末,聞歌在家,便中午小睡一會,睡醒起來會烘焙一些小餅gān當下午茶的小點心。

  安安靜靜,不疾不徐。

  這大半個月下來,聞歌才知道老爺子從金光寺提前回來的那天為什麼又大發脾氣……

  聽辛姨說,是老爺子最小的孫子溫景然,執意要報考醫學院,並留在了L市,無論是學習還是工作。

  老爺子固執,一心覺得溫景然是個從商的苗子,再不濟,也不想他去考外科醫生。現在的醫患衝突增劇,醫生又是那麼忙的職業。無論從哪點出發,都不適合他。

  但最後的結果,自然還是老爺子妥協。

  他的所有堅持,在他們的面前,只是一道易碎的屏障。

  老爺子的病,來得毫無預兆。

  他早上出門去老朋友那裡賞花下棋,下午回來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裡。等晚飯,辛姨去書房叫他吃飯時,才發現他高燒不退,已經昏睡了。

  這麼大的年紀,這種病症是很危險的。

  辛姨連忙打了120把老爺子送醫。

  別墅區離市中心醫院有些距離,等不及120的救護車。辛姨和張叔把老爺子從樓下抱下來,直接開車過去。

  聞歌跟著一起去,聽著辛姨聲音哽咽,泣不成聲地給溫敬,溫少遠打電話,忍不住眼睛也染上了幾分濕意。

  送到醫院的時候,天色剛黑下來。整個A市華燈初上,燈光璀璨,一排排路燈就像是一片延綿的燈河,一路蔓延到盡頭。

  這種繁華,讓聞歌覺得心裡空空的,就像是走在雲端,總是踩不到實處。

  那樣固執,壞脾氣的人,也會有倒下的一天。那個時候,才發現人是有多脆弱,而這種時候,他做的所有,似乎都可以被諒解,寬恕。

  起碼,聞歌在看見老爺子臉色蒼白地躺在病chuáng上被推進急救室時,是這樣的心qíng。

  聞歌不知道老爺子得的是什麼病,她對那晚的所有記憶,就是走廊里刺眼又慘白的燈光,鼻息之間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行色匆匆的醫生護士,滿臉焦急的病人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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