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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以聖上之明意為鑑,才不負我大豐臣民之名。」

  裴雲初言辭鑿鑿、擲地有聲,沒有一個字是不占理的。

  但顯然連俅不吃這一套,畢竟金鞭在手,有先斬後奏之權,裴雲初說得再有理,也是犯了皇家尊嚴。

  連俅的眼神開始有些不耐和危險。

  「連叔,莫聽他的,你知道的,裴叔叔陪伴我長大,總歸有些護短,人之常情,你別跟他計較。」

  許暮舟一把將裴雲初拉到了身後,自己站在了最前面,直面連俅:「惹父親大人生氣,是我不好,做兒子的,自然願意領受懲罰。」

  將青色的外罩取下,遞給宗叔拿著,許暮舟往那門口一跪,端端正正的,臉上瞧不出一絲抱怨,「連叔,請吧。」

  連俅正要動手,被鄭知府抓住了手腕。

  鄭有道本不想管人家家事,但實在看不過眼,勸道:「算了,父子之間何至於如此嚴酷?再說就算要打,也不能當街打,這麼多人看著,給二公子留點顏面呀。」

  但這勸阻並不起作用,許煥是鐵了心要罰,連俅也是鐵了心必須執行。

  一下,兩下,三下..二十九下,三十下。

  三十鞭時間不長,轉眼就過去了,在此過程中,許暮舟只是直直的跪著,背後皮開肉綻。

  第十章 養傷

  他好愛他。

  直到金鞭停下來,許暮舟一聲也沒吭過。一開始,圍觀的一些鄉民還不忘竊竊私語,到了後來,大家便都不說話了。

  一整條狹長的街巷中,只聽得見鞭子落在許暮舟身上的聲音。

  家法執行完畢,金鞭上沾了一層厚厚的血跡,連俅用隨身攜帶的上好絲帕小心地擦拭。看起來,這把鞭子可比跪在地上的許暮舟貴重多了。

  許暮舟稍微杵了杵地,自己挺直了背站起來,滿額的冷汗順著鬢角流下來,嘴唇也失去血色。

  唯有一臉悠然的淡定沒有變化。

  宗叔和裴雲初都急忙想上去扶他,但是看見那鮮血淋漓的後背,又都不敢貿然觸碰。

  許暮舟伸手拿過宗叔掛在胳膊上的自己的外罩,不緊不慢地穿起來,嘴上輕道:「多謝父親大人的教訓,兒子會永遠銘記於心。」

  「連叔,事情辦完了,想來你也不打算進我這院裡坐坐,就不遠送了。」

  許暮舟因為身上在冒虛汗,兩邊的碎發都浸濕了,嘴唇有些顫抖,但聲音卻保持得十分平穩,他不願在連俅面前露了怯。

  「二少爺好自為之。」好在連俅也確實無意走進許宅,省得大家互相膈應。

  連俅一走,鄭有道和許軒陽去送他,許宅門口的人群也便散了。許暮舟轉身跨過門檻,兩邊小廝連忙把大門關上。

  一直站在遠處的莊白飛奔過來,也不顧周圍許多人看著,輕輕捧了捧許暮舟的臉,給人拭去了一點額角的汗水。

  許暮舟沖他笑了一下,儘管笑意從容,卻也能看出許暮舟是在勉力支撐了。

  「宗叔,快去請大夫!」裴雲初喊道,許暮舟是他自己省吃儉用也不能給人委屈著養大的孩子。

  看著許暮舟的後背,即使隔著青衫,也在不停的滲血,裴雲初只覺得自己的心頭也在滴血。

  宗叔三步並作兩步的往門口跑,「哎,我這就去!」

  莊白和裴雲初一人扶住許暮舟的一邊胳膊,撐著他走。莊白望著許暮舟蒼白的側臉,語氣放的很輕,溫柔得要滴出水來:「真想抱抱你,可是碰到傷口的話,你會疼。」

  許暮舟捏了捏莊白的手心,他沒有太多的體力去說「來日方長」,但是兩人手的溫度相互浸染,已然是最好的安慰。

  到了臥房,照顧許暮舟面朝下的趴在床上,莊白立刻拿了銅盆,奔向廚房去打熱水。

  而裴雲初則拿了一把剪子,把許暮舟後背的衣服從中間剪開,「..這種時候還逞什麼強,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

  裴雲初捏著許暮舟最後穿上的那層青衫,語氣雖然帶著責怪,但眼神里滿是痛心。

  他太了解自己帶大的孩子了,表面溫和自在,雲淡風輕,實際卻最是爭強好勝,無論何人何事,絕不低頭示弱。

  今日連俅是奉他父親的命令前來執行家法,當著街頭巷尾那麼多人的面,許暮舟一定是被打疼了,但越是疼,他便越要做出無關緊要的樣子。

  明明背上已經鮮血淋漓,卻還要在連俅眼前,完完好好的把外罩穿上,動作平淡的就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

  裴雲初知道,這也是許暮舟無聲的宣示——家法和父命能算得上個什麼?打便打了,打可以認,但打過之後,他也依舊不會放在眼裡。

  這孩子,一貫是如此。

  莊白抬著銅盆進來,裴雲初囑咐他關門關窗,萬不可讓風進來。莊白便反手合上門,又仔細檢查窗戶,恨不能連木框上的一條裂縫都立刻縫上。

  裴雲初取來布巾,沾濕了溫水,輕手輕腳地給許暮舟清洗傷口。

  背部的傷情慘不忍睹,血肉橫翻,血痕交錯,有一些被打碎的衣服的碎屑還混在皮肉里。

  裴雲初用一把小鑷子,一點一點的將這些異物挑出來。碎屑黏連著血肉,鑷子鑷出來時,已是被鮮紅的血水染透了。

  雖是清理傷口必經的一環,但這番舉措,卻也著實叫人疼上加疼。

  許暮舟犟得很,頭朝里偏過去,固執的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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