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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惠嬪娘娘的宮女如此喜歡蓮池,便讓她去池中玩得盡興。」陸驍的臉龐很平靜,冷淡的嗓音也聽不出情緒,說出來的話卻叫人不寒而慄。
「是。」話音落下,青黛的身影也跟著消失在屋內。
青黛剛走,魏行就捧著乾淨衣物進到屋內,他從小跟在陸驍身邊,很清楚如何順主子的脾氣,進屋後始終垂著眼,只管盯著地面往前走。
魏行在榻前停住腳步,輕聲道:「殿下,這是雲姑娘的衣裳,可需要叫幾個奴婢進來伺候姑娘更衣?」
「不必。」男人修長漂亮的手掌伸出帳幔。
太子殿下這是要親自伺候?
魏行心中驚詫,面上卻不顯,低眉順眼的將衣裳遞到太子手上。
「準備馬車,孤要回宮。」陸驍摸了摸雲霏霏已經開始發燙的臉頰及額頭,聲音冷得如同三九寒冬的湖水。
魏行愣了下,有些不確定地問:「這……殿下,您不是說要看戲?」
魏行還記得離宮前太子說過,今晚雲老太太挑的劇本都很精采,其中一齣好戲他期待已久。
陸驍將裹在錦被裡的小姑娘扒拉出來,一面幫她換上乾淨的衣裳,一面說道:「回去再聽也行。」
他面無表情,眼中柔色卻幾乎從眼眶溢出,動作輕柔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回去聽?東宮哪裡有戲可聽?難不成殿下打算請人進宮搭戲棚子唱給自己聽?魏行聽不懂太子在打什麼啞謎。
太子來參加雲老太太壽宴,如今壽星公都還沒見到就要走了,魏行不敢再問也不敢多勸,指揮著侍衛將火盆搬進屋裡內,關緊房門,便去安排馬車。
屋裡雖然擺了兩個火盆,比外頭暖和不少,耳房卻不比廂房,刺骨的寒風時不時從泥牆縫裡鑽進屋內,小衣一褪下,昏迷不醒的雲霏霏倏地打了個冷顫,驚醒過來。
雲霏霏昏昏沉沉的張開眼,對上陸驍壓抑著怒火及心疼的鳳眸,不由一愣。
「殿、殿下……」因為落水的關係,她的聲音比平時還要沙啞,卻也多了幾分柔弱無助。
陸驍捏著小衣的手一頓,面不改色地「嗯」了聲。
他安靜的垂著眼,鴉羽般的長睫在臉上落下淺淺的陰影,心無旁騖地繼續手上未完的動作,昳麗的臉龐卻緩緩浮現一抹不明顯的紅。
此時已是深秋,蓮池裡的水冰寒刺骨,雲霏霏又不會鳧水,被杜若救上來時便不息人事,此時還發起高熱,身子十分難受。
她雙眉緊皺,蒼白的嘴唇哆嗦不停,感覺身體裡有烈火在燒,卻依舊覺得冷,下意識地往陸驍身上靠去。
只著一件月牙色小衣的身子曲線玲瓏。
不久前還蒼白到近透明的肌膚,因為發起高熱的關係,泛起桃花般的淡紅,軟玉凝脂般的白裡透紅,十分好看。
陸驍身體僵硬一瞬,心底湧起一股心虛的罪惡感。
雲霏霏整個人暈眩得厲害,卻還記得落水前發生的事,氣若遊絲地說:「殿下,落水前,我看到阿娘了,阿娘她也落水了。」
雲霏霏心裡害怕極了。
她擔心阿娘此時還困在那冰冷得能將人手腳都凍僵的蓮池裡,一時顧不得君臣禮儀,胡亂地抓住陸驍僵在半空的手臂。
雲霏霏渾身滾`燙,落水後的高熱燒得她頭暈腦脹、手腳發軟,過於難受的身子難以自抑地顫`栗著,挨著他溫暖胸膛的心口起伏不休。
「殿下,奴婢被人救起了,那阿娘呢?她得救了嗎……」雲霏霏實在太過虛弱,只能無力地靠在陸驍懷中。
她聲音軟軟甜甜的,不論說什麼都像在撒嬌,雙頰因為高熱而燒得通紅,浮現不自然的紅`暈。
雲霏霏醒來之後,陸驍便不曾低眸看過她一眼,目光始終落在虛空,雪白而又誘`人的酥`肩,卻依舊不可避免地從眼角餘光掠過。
獨屬於她身上的淺淡馨香,直直鑽入他的鼻腔,陸驍眸色漸暗,喉間不自覺滾動了下。
一時之間,竟不知該繼續幫她更衣,還是掀起錦被將人緊緊裹住。
陸驍閉了閉眼,額頭浮現暗色青筋,略微加重的呼吸聲中,透著似是痛苦又似是無奈的隱忍。
「殿下……」雲霏霏渾然不覺,看著他的眼裡蒙著一層水霧。
她眼尾燒得發紅,濕`漉`漉的一雙眼不安又無措,完全是前世身患重病時的模樣,看得陸驍心都要疼碎了。
當他意識回籠時,他已經將人緊緊摟進懷裡,溫柔地拍撫她光`裸的背脊。
錦被將兩人緊緊裹住。
「謝姨娘沒事。」
陸驍素來清冷克制的鳳眸里,翻湧著一股瘋狂而又壓抑的情緒,這情緒像把火,燒得他渾身發疼,使他每個字都說得異常艱難。
雲霏霏進宮半年來做的都是粗活,身子本就比宮前還差,跌進冰冷的湖水中幾乎要了她半條命。
她的意識很快又開始模糊,情急之下,連敬語都忘了說:「那我能見見阿娘嗎?」
雲霏霏怕自己暈過去,抓著陸驍衣襟的小手倏地往上,緊緊攀`抱`住他的肩頸。
軟乎乎的小美人趴在自己懷裡,陸驍身體就如雕像那樣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孤會保證她平安無事的。」。
他視線停留在雲霏霏毫無血色的嘴唇片刻,又強迫自己移開。
雲霏霏冰冷的身體如今發起高熱,燙得他渾身發麻,尤其是攬住她纖腰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