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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那雙鴉青色的眸子,浸潤出古怪而疏離的孤寂感來。
「陸硯安,我害怕,你抱抱我吧?」
小娘子噘著嘴撒嬌。
在這裡,她只有陸硯安一個最親近的朋友。
小娘子抬眸,看到男人停在半空中的手,她伸出自己的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
力道不大,卻像是陡然打碎了男人身上那股奇怪的疏離感。
陸硯安上前,輕輕地環住她。
真的很輕,像是攬著一束光似得,根本就不敢用力,最多不過衣料相觸罷了。
「別怕。」
對不起。
男人閉上眼,然後又睜開,眸中翻湧的情緒被壓到最底層,沉入寒潭之中。
都是因為他。
「貴客,這邊請。」外面傳來侍從的聲音。
蘇慢慢在陸硯安懷裡抬頭,「是不是朱陽新來了?」
「嗯。」男人克制地收手。
蘇慢慢道:「我躲床底下去,你小心點。」
小娘子著急的往床底下一鑽,然後發現這床底下很乾淨,大概是時常打掃的緣故,而且空間也很大。
與此同時,房門被人推開,一個身穿寬袍,體型龐大的……土豆?橫著進來了。
從蘇慢慢的角度只能看到朱陽新的一雙腳。
不過從他粗壯的小腿能看出來,朱陽新應該是個矮胖的中年油膩男。
陸硯安換了一身白衣,戴著芙蕖面具坐在那裡。
朱陽新上上下下的打量,臉上露出滿意之色。
「聽說你用飛袖畫了一幅山水圖?」朱陽新說著話,他身後的侍從將那幅山水圖取來,已經裱好了,小心地掛到房間裡的一面牆壁上。
朱陽新雖是個貪官,但他的才華卻是不容置疑的。
因此,事實證明,擁有絕對才華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個品德高尚的人,還有可能是顆土豆貪官。
「畫的很不錯,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一位十分可惜的人才。」
陸硯安坐在那裡聽朱陽新說話,他手上把玩著一個空的青玉小茶碗。
那小茶碗顏色純正,搭配著男人纖細白皙的手指,透出溫潤的光澤。
「你一直生活在這極樂樓中,怕是不知道那位曾經艷冠京師的榮國公府大公子吧?」
男人把玩著青玉小茶碗的手一頓。
躲在床底下的蘇慢慢也忍不住跟著揪起了一顆心。
土豆突然提到陸硯安,難道是發現了什麼?
「可惜了,現在他是個殘廢。自古官場之上,哪裡有殘廢做官的?也就聖人仁慈,給了他一個少傅的空銜。」
朝中眾人都知道,六皇子這個年紀,這個背景,肯定鬥不過另外兩位已經成年的皇子。
因此,陸硯安這個少傅真的只是一個空頭銜罷了。
還算是惜才的朱陽新忍不住感嘆,「這人吶,時也命也,沒辦法。不瞞你說,我曾經也想做個清官的,只是可惜……人吶,還是不能太相信自己。」
「人心才是藏著這世間所有黑暗的地方,人人都逃不過,不然就是價碼不夠。」
蘇慢慢躲在床底下,聽著朱陽新這番話,忍不住唾棄。
這牌坊話立的真漂亮。
自己自甘墮落,貪圖富貴權勢,卻將一切都推給人性。
還說人人都逃不過,如果不肯就範,那就是價碼不夠。
若是他認為人人都強不過人性中的黑暗面,那為什麼這個世界上還會出現周謙這樣的人?
那邊,感嘆完,朱陽新又欣賞了一番那幅山水圖,然後走到白衣美人身邊。
美人一直都沒有說話,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朱陽新的手從美人掐得極細的腰肢上輕輕略過,感受著這份纖瘦的美感。
「別怕,我又不吃人。」然後那隻厚實肥嫩的手掌就覆蓋住陸硯安的手。
他原本是想跟美人談談風花雪月,聊聊詩詞歌賦的。
可美人顯然興致缺缺,當然,朱陽新的最終目的也不過是跟美人春宵一刻,之前的詩詞歌賦只是做這些事情之前的調劑品。
沒有也無妨。
朱陽新來之前調查過,芙蕖乃受了罪的官家女子,這樣的女子自然不比尋常女子,在這些油膩中年看來,就跟剛剛墮落的女大學生一樣有吸引力。
陸硯安緩慢抬眸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朱陽新,然後慢條斯理地抽手,給他倒了一碗茶。
朱陽新沉浮官場多年,心中警惕心自然不少。
「你先嘗。」朱陽新道。
陸硯安薄唇輕勾,端起那青玉小茶碗吃了一口,然後遞給朱陽新。
因為要登台表演,所以陸硯安抹了一點唇脂上色。
此刻,那小茶碗之上沾著一點口脂印子。
朱陽新猥瑣一笑,就著那口脂印子,端著那茶碗將茶水喝盡,「美人倒的茶,就是香。」
陸硯安低低笑了一聲,掩下眸中的噁心,似有些不耐煩。
他從繡墩上站起來。
這個時候的朱陽新才發現這位美人尤其的高。
實在是太高了。
按理來說,朱陽新本就生得比普通人矮,現在被一對比,屬於男人的自尊心應該會被打壓到最底下。
可實際上,他最是喜歡高挑美人。
像他這樣的身量,看著那些身高腿長的大美人狗一樣地跪在自己身邊服侍,才是最讓人舒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