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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妘曾經向母親曹氏提過一次,可話才出口,就被曹氏示意噤聲。

  「你什麼也不曾做錯。」她說,「莫忘了,你是要當皇后的人。將來這樣的事多了去了,誰能擔保人人生產順遂,難道凡有夭折,便是你的不是?」

  溫妘知道曹氏說的是道理,默默將那些雜念壓下去。

  可江良娣越是在自己面前恭順,溫妘就越是覺得渾身不自在,仿佛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佛音入耳,溫妘望著上方的菩薩,深吸口氣,繼續跟著僧人們默默念經。

  這場法事,自皇孫去世之日,已經做了七七四十九天。

  今日,太子難得來一趟,且與眾人待到了最後。

  待法事做完,主持親自過來,引太子和眾嬪妃到後園中稍坐飲茶。

  僧人將茶呈上,江良娣隨即起身,要接過茶盤,為眾人奉茶。

  溫妘見狀,道:「你身體不適,方才又跪了許久,這些事讓僧人去做,你坐下歇息才好。」

  江良娣低頭道:「太子妃仁德體恤,妾心中感激。這些日子,妾度日如年,全憑殿下、太子妃與眾姊妹照料,方得以挺過來。妾這性命,是殿下、太子妃與眾姊妹給的,雖肝腦塗地不足以報答。可惜妾當下身體仍羸弱,多的事也做不來,只能在此端茶倒水,還望殿下與太子妃成全。」

  這話說得十足卑微,眾人見江良娣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亦露出欷歔之色。

  「既如此,便讓她去做吧。」太子淡淡道。

  見太子說話,溫妘也不便再多言。

  她看著江良娣雙手捧起一杯茶,恭敬地在太子面前一禮,放在他身旁的小桌上。而後,又捧起另一杯,向溫妘行禮。

  溫妘伸手接過,放在桌上。

  今日來這裡的嬪妃不少,江良娣挨個敬茶,完畢之後,面色已然又虛弱了。

  「妹妹還是坐下吧,莫太過勞累。」謝良娣不緊不慢地說。

  江良娣看向太子,只見他拿著茶杯緩緩啜飲,忽然,眼眶通紅。

  她推開攙扶著自己的侍婢,在太子面前跪下。

  「妾無德,未能保全太子骨血,心中深愧。」她垂下眼淚,道,「妾有一願,還望太子成全。」

  太子看著她,放下茶杯道:「你有何願望?」

  「妾願到寶相庵削髮為尼,與青燈古佛長伴,為逝者與太子念經祈福,求殿下准許。」

  這話出來,包括溫妘在內,眾人都露出訝色。

  太子看著她,道:「你都想好了?」

  「妾這些日子思考了許多,唯有如此,方可使心中安寧。」

  太子頷首:「你有此心,乃是甚好,我明日便向中宮稟報。」

  江良娣向太子叩首伏拜,輕聲道:「多謝殿下。」

  抬頭時,她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如同死灰。

  第三百三十六章 末七(下)

  嚴祺在南陽老宅給漪如辦婚事的消息,早已經在南陽傳遍。

  鄉下的新鮮事本來就不多,這消息自傳開之後,人們足足討論了月余。無論是高陵侯一家的過往還是長沙王世子的過往,都是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

  就在這事漸漸變得不那麼新鮮的時候,嚴祺帶著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回到南陽,又將所有人的目光抓了回來。

  嚴祺在南陽老家裡待了八年,當初從京城回來的時候,其實頗是低調,甚至不少鄉人們都是在他回來好幾天才發現,那老宅里竟是跟以前不一樣,終於正經住進了人。

  而這一次,嚴祺大張旗鼓,那幾十輛牛車馬車,每一輛上面都滿載著各種各樣的物什,讓鄉人們好好領略了一番什麼叫公侯之家。

  至於嚴家的老宅,早已經修葺一新,喜氣洋洋。

  對於此事,最不熱衷的,大約要數南陽侯。

  自上次那田契之事以後,他病了一場,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本來看著心情好些了,忽而聽說嚴祺要在老家辦婚事,他的臉色又不好看起來。

  按照他吩咐,家人一律不許提與嚴祺相關的任何事。嚴祺按規矩派人上門來報喜,南陽侯也讓人冷冷打發了。

  不過縱然他不高興,關於嚴祺家喜事的種種還是傳到了他耳朵里。只要南陽侯不在家裡待著,走出門去,便總能聽到人們在說這件事。他發了一場脾氣,而後,決定閉門不出,等這風頭過去了再說。

  可就在這時,南陽太守常宏找上了門來。

  「聽說君侯近日身體不適,在下早想來探望,可公務繁忙,不得抽身。」見禮之後,常宏寒暄道,「君侯現在可覺得好些了?」

  南陽侯看著他,心中又是一陣不快。

  平日裡,他和常宏的交情不錯,時常一道遊玩飲酒。可上次在學塾之中,常宏明明在場,竟袖手旁觀,讓他當眾出了好大一回丑。那件事,他兒子嚴佑自是不成器,可常宏就沒有責任麼?那常文錫在外頭的名聲,常宏知道得一清二楚,可他全然不加管教,讓常文錫拖著嚴佑下水,以至於盜取嚴祺的田契抵債,累得他堂堂南陽侯來受眾人責難。

  每每想到此事,南陽侯就很是不忿。

  「好多了,不勞太守費心。」他不冷不熱道,「太守日理萬機,在下區區風寒,怎值得太守親自來探視?」

  常宏自是知道他的心思,笑了笑,道:「君侯還在為二公子之事埋怨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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