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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上這麼說,他的模樣卻已經有了幾分慵懶。

  漪如嗤之以鼻,將那杯茶端給他。茶水並不燙,李霽喝了幾口,重新在隱囊上靠著。

  「暈麼?」漪如問。

  「不暈。」李霽道,眼睛仍舊直直看著她。

  第三百二十八章 宛蘭(下)

  二人坐得很近,不過兩拳的距離。李霽伸出手來,似乎想將她攬過來,可外頭忽而傳來侍婢們的笑語聲。他的目光閃了閃,把手放下,卻轉而在案台下拉住漪如的手。

  漪如忙瞥向外面,只見外頭燈籠搖晃,照著小娟和侍婢們的影子,但沒有人進來。

  他的手很是溫暖,一如既往。

  縱然面前案上的果盤下面墊了冰,冒著絲絲涼氣,漪如也覺得自己的脖頸上熏熱浮動。

  明明親也親過,抱也抱過了,牽牽手有什麼大不了的?她又在心裡罵自己沒出息。

  可她一點也不討厭這樣的感覺。

  二人拉著手,仿佛外頭吹進來的每一絲風都帶著香甜的氣息。

  「這些日子,你在家做什麼?」李霽忽而問道。

  「自是將這宅子拾掇拾掇。」漪如道,「畢竟以後什麼時候能再回來也不知道,須得早做處置。」

  李霽瞭然。

  按照計劃,李霽去南陽迎親,就再不回來。漪如和嚴家上下也跟著李霽一起,直接從南陽啟程,去往廣州。如今嚴祺借著準備婚禮的時機,將家中物品清點,整飭行李。僕婢們只道這是嚴祺對漪如的婚禮上心,要帶著全家到南陽去撐場面,也並不起疑。

  其中門道,只有嚴祺夫婦、漪如和李霽知道。玉如還小,這等要緊事自是不敢跟她說。至於嚴楷,他如今在宮中任職,自然也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有件事我想問你。」李霽道,「這些日子,我見你父親在京中大肆採買,想來用了不少錢財。」

  「正是。」

  「仍是你出的?」

  漪如苦笑。

  她並沒有打算在李霽面前瞞著嚴家的困境,經過南陽之事以後,便坦言相告。如她所料,李霽這敗家子聽到那幾十萬上百萬錢的數字,眉毛也沒動一下。不過,他對她竟拿出許多錢來補貼家裡很是在意,問她那時為何不告訴他。漪如昂著頭,說這是她的事,跟他無關。就算他拿出錢來,嚴祺也不會要。

  李霽那時聽得這話,雖頗是不以為然,但也沒說什麼。

  不過,他此時又提起來,顯然還是記在了心上。

  「不是我出的。」漪如苦笑道,「是我父親自己出的,他把我祖父他們留下的許多值錢物件都拿去當了。」

  李霽露出訝色。

  「為了不讓你出錢?」他問。

  「自然不是。」漪如道,「我們要輕裝上陣,便不可帶太多東西。那些帶不走的,父親就暗地裡全送到了當鋪里去。」

  漪如尋思著,轉而問:「我們離開之後,你覺得聖上會如何對待我們家?」

  李霽想了想,道:「人都走了,他能做的便是處置高陵侯府的物什。此事,須得看他是否要與我家翻臉。若不翻臉,高陵侯的東西自秋毫無犯;若翻臉,高陵侯便歸入叛黨,名下一應財物難免要抄沒歸公。」

  「若要緊的東西都在當鋪里,當票又在我父親手上呢?」

  李霽明白過來。

  這辦法果然是妙。一來能換些錢,二來,則可為這些東西尋個保管的地方。誰也不會想到,堂堂高陵侯,竟要典當。

  他覺得好笑,道:「那當鋪竟不起疑麼?」

  「有什麼好起疑的,人家巴不得做成這生意。」漪如道,「我嫁的可是你,嫁妝自不會少,我父親一時拿不出許多錢財,要湊一湊也在常理。再說了,天下人誰不知道你家有錢,我嫁給了你,難道還愁將來無錢去贖麼?」

  她說得理直氣壯。李霽想,這模樣,跟她指責自己是敗家子的時候別無二致。

  李霽道:「若是你父親回不來,當鋪也不會一直留著那些物件,果真賣出去了,又當如何?」

  「我父親還不曾想到這一步。」漪如道,「不過縱然是將來我們不能回來,我也會想辦法自己掙錢,將那些物件都贖出了,帶到揚州或者廣州去。」

  李霽注視著她,沉默片刻,道:「若有難處,告訴我便是。」

  漪如目光一動。

  「阿霽,」她說,「我的意思是,將來我縱然做了世子妃,那些生意還會繼續做下去。」

  「我知道。」李霽道,「那是你喜歡的事,你喜歡做什麼,便可去做什麼。我從前就這般應許過。」

  漪如聽著這話,心頭驀地一軟,露出笑容。

  她望了望門外,小娟她們還在嘰嘰喳喳的,也不知在說著什麼。再看向李霽,她忽然朝他貼過去。

  溫熱的呼吸,雖混入了些許酒氣,但並不難聞。

  漪如的吻,在他唇上貼了片刻,迅速離開。

  如燕子點水,在湖面上一掠而過,在心頭留下層層漣漪。

  正當漪如坐回去,裝作若無其事,李霽忽而用力,再度將她拉過去。

  漪如猝不及防,與他一道倒在了榻上。

  李霽正當把頭壓下,突然,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兩人一驚,迅速分開。

  才堪堪坐起,就見小娟跑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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