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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嚴祺看著宋廷機,拉著他的手:「牧之,這些話,我在心中藏了許多年,今日借著這頓酒,終是有勇氣說了出來。你可否與我盡釋前嫌,再像從前一般做個摯友?」

  這話,嚴祺說得掏心掏肺,宋廷機亦不由心中一動。

  嚴祺當年栽倒,跟宋廷機關係莫大,不過他確信自己做得足夠隱秘,嚴祺不會知道。如今,嚴祺竟將二人過往的齟齬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倒是為宋廷機免除了一番解釋討好的工夫。

  「文吉這麼說,可真就是拿我當了外人。」宋廷機回握著嚴祺的手,忙道,「此事,我豈沒有責任?不瞞文吉,當年我看文吉疏遠,心中便覺得文吉定然是對我有了誤會,可幾番打探,文吉不說,我更覺自己定然是什麼地方做錯了,惹得文吉不喜。後來文吉去了南陽,我雖有心探望,可又怕文吉覺得我上門炫耀,對我更加厭惡。於是,這許多年來,我也只得把話藏在心裡。今日,文吉既是說了出來,你我冰釋前嫌,再不提過去。」

  嚴祺看著他,臉上的笑意卻愈加親切。

  「牧之能這麼想,當真是了卻我心頭一樁大事。」他說,「此後,你我仍如兄弟手足一般,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宋廷機笑道:「自當如此。」

  「讓她們下去。」堂上,李霽淡淡道。

  陳愷一愣。

  只見他仍倚在憑几上,神色間無波無瀾,不知喜怒。

  一旁的管事倒是機靈,忙道:「世子若覺得這幾個不好,還能換……」

  「下去。」李霽打斷道。

  聽得此言,陳愷知李霽確實無意了,對管事揮揮手:「世子是什麼人,這等庸脂俗粉,污了世子的眼,還不快帶走。」

  管事連聲應下,將女子們待下去。

  陳愷畢竟是應酬慣了的,臨機應變,臉上笑容不改。

  「小地方的人無甚見識,也不懂事。」他對李霽道,「招待不周之處,世子莫放心上。」

  說罷,他又對堂下道:「我方才說要冰酒,怎還不呈上來?」

  沒多久,兩個夥計捧著酒進來,將酒壺擺在案上。

  陳愷笑盈盈地說:「這冰酒,也是商州特產。在三月采來鮮花,取花汁釀造,暑熱之時冰鎮應用,頗為馥郁爽口,世子嘗嘗……」

  李霽沒答話,卻忽而將眼睛盯著面前那為他倒酒的夥計。

  沉黑的雙眸,方才還似染了醉意,漫不經心,此時,卻倏而銳利。

  他忽而伸出手。

  夥計吃一驚,想躲,卻已經來不及。

  李霽的氣力大得很,攥著他的手臂,一下將她拉到了身旁。

  他注視著他,唇角微勾,低低道:「你留下。」

  這話出來,不僅那夥計愣住,就連陳愷、管事和周圍侍奉的一眾人等也盡皆露出錯愕之色。

  漪如瞪著李霽,手臂被他牢牢攥在手裡,掙脫不得。

  沒想到他看破之後,竟這般當場揭穿,她不由又好氣又好笑。

  「放開……」她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細如蚊蚋。

  李霽卻仍一臉鎮定從容,不但不放手,還將她摟在了懷裡。

  漪如登時面紅耳赤。

  第三百二十章 舊誼(下)

  眾人皆目瞪口呆。

  王世子無異於與神仙一般的人,方才他將那些美人趕走之時,眾人還道他終究是不食人間煙火,看不上凡間脂粉。可轉眼之間,他竟然就把一個夥計摟了過去。

  那夥計倒是生得周正白淨,相貌不差,可……他是個男子啊,

  看著那夥計在王世子懷裡露出嬌羞之色,唇邊的兩撇小鬍子愈加顯眼,眾人只覺有什麼在心中碎裂了。原來長沙王世子喜好的是這個……

  李霽看向陳愷,舉起手中的杯子,不緊不慢道:「陳府尹,請。」

  他說話時,有淡淡的酒氣,漪如心跳得厲害,不敢抬頭。

  陳愷畢竟見多識廣,很快鎮定下來。

  他拿起杯子,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請。」說罷,仰頭把酒喝下。

  李霽正要喝酒,突然,聽得陳愷低低哼了一聲。

  看去,只見他眉頭鎖起,面色似一言難盡,捂著肚子,似十分難受。

  李霽露出訝色。

  旁邊伺候的僕人忙上前詢問。

  「世子且慢用,」只聽陳愷道,「在下……在下去去就來。」

  說罷,他也不等李霽說話,推來僕人,連忙起身,匆匆離席而去。

  宋廷機和嚴祺說著話,雲香樓的人又呈來了梨湯。

  嚴祺揮揮手:「喝什麼梨湯,拿酒,你我今夜暢談到天明!」

  宋廷機忙止住,道:「文吉不能再喝了,若是醉過去,我如何與世子交代?」

  提到世子,嚴祺臉上的笑意卻消散了許多。

  「我喝我的,與他無干。」

  宋廷機仍笑:「文吉近日雙喜臨門,我還未來得及登門賀喜。」

  「喜?」嚴祺「哼」一聲,「哪裡有什麼喜?」

  聽得這話,宋廷機目光微亮,卻道:「文吉醉了。」

  「我沒醉。」嚴祺道,「拿酒來。」

  宋廷機唯恐他爛醉下去不能言語,只哄著他喝梨湯,道:「文吉莫說胡話。小公子立下大功,當上了羽林將軍;女君和王世子得了聖上指婚,過不久就是世子妃了。這些難道不是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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