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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氏露出訝色。

  「世子與小女的婚事,方才在殿上,聖上已經親自定下了。」容氏道,「世子又何必再來提親?」

  李霽道:「聖上賜婚,是聖上的意思,並非府上所願。在下以為,婚姻之事若非心甘情願,便是失了根基。在下不願強求於人,故而提親不可省。」

  容氏的目光意味深長。

  「世子來提親,只是因為怕我們不願意麼?」她說,「原來世子在乎的,是那不願強求於人的名聲?」

  李霽的目光定了定,忙道:「並非如此。在下愛慕漪如久矣,就算無賜婚之事,也會登門求親。」

  容氏看著他,眉間一動。

  門外,小娟和幾個侍婢躲在窗後聽著,捂著嘴,面面相覷,漲紅了臉。

  陳氏走過來,瞪她們一眼,揮揮手。

  小婢們仍然捂著嘴,笑嘻嘻地跑開。

  容氏微微頷首,神色仍然從容:「如此,若我們不願,世子又當如何?」

  「若府上不願,在下自會向聖上陳情,撤銷此事。」李霽道,「不過在下對嚴女君的心意不會改變,亦不會因此放棄。」

  容氏愈加詫異,只覺啼笑皆非。

  「世子想得可是太輕易了些?」容氏道,「君無戲言,聖上既然當眾許下了,又怎會再改?」

  李霽道:「就算聖上不肯也無妨。這賜婚與當年的義親一般,空口許下,未曾行禮,便似有名無實。府上不願意,在下便回廣州去,即便有了抗旨的罪名,那也是在下的,與府上無干。」

  「你想得美!」這邊話音才落,突然,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堂後傳來。

  看去,卻見是嚴祺走了出來,看著李霽,目光沉沉,神色嚴肅。

  李霽忙一禮:「高陵侯。」

  嚴祺冷笑一聲,道:「世子乃宗室,天潢貴胄,我這小小的高陵侯,可受不得世子大禮。我方才聽世子說,打算回廣州去,把這婚事逃了?」

  李霽愣了愣,忙道:「在下不敢……」

  「世子都說了,有什麼不敢?」嚴祺驕傲地昂著頭,不知是因為酒意還是因為在氣頭上,雙眸格外明亮,「我家漪如堂堂大家閨秀,天子賜婚,豈是你能說不要便不要的!我女兒,誰嫁不得?她喜歡誰就嫁給誰,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怕!」

  這話出來,不禁容氏和李霽,就連躲在屏風後面的漪如也一併愣住。

  她看著自己的腳尖,只覺周身輕飄飄的,似乎連心跳都不是自己的了……

  容氏也不曾料到嚴祺會如此乾脆地說出這般話來,看了看李霽,又看了看嚴祺,低聲道:「你莫不是酒喝多了?」

  嚴祺卻不理他,只盯著李霽:「不是說來提親麼?聘禮在何處?」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夜風(上)

  嚴府里的僕婢們,都覺得今日奇事一樁接一樁,快得讓他們反應不過來。

  早晨,他們送主人一家出門,為二公子嚴楷立功受賞而高興,並在私下裡議論,北寧侯九成九也會到那宮宴上去,不知道回來的時候會不會雙喜臨門。

  不料,果然雙喜臨門。皇帝不但嘉獎了嚴楷,還當眾給女君嚴漪如賜婚了。

  只不過那夫婿並不是北寧侯,竟然是長沙王世子。

  對於長沙王世子,嚴府的僕婢們可謂感情複雜。此人才貌無雙,天下景仰,無論何時何地被人提起,皆是讚譽之詞。嚴府眾人也不例外。每每聽到長沙王世子的名號,也無人不識讚嘆之色。可與此同時,眾人也知道自家主公和長沙王的關係,以及他對那所謂的義親的態度,故而在家中,眾人從來不敢堂而皇之地提起長沙王父子。

  但世事偏偏如此弄人。就在今日,兩家竟然從義親變成了真親家。

  嚴祺一家從宮裡回來之後,眾人得知此事,皆錯愕不已。

  看到嚴祺那陰沉的神色,眾人大氣不敢出,又擔心不已。甚至有人推測,嚴祺那樣的討厭長沙王,會不會為了這個鬧出什麼事來?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之際,突然,長沙王世子竟登門求婚而來。

  那些偷聽到他說話的小婢們,個個羞紅了臉,激動不已,仿佛被長沙王世子提親的是她們一樣。

  「我一直以為長沙王世子那般高高在上的人,天下之事,只有他想,豈有別人說不的?得了聖上賜婚,他已是女君那名正言順的夫婿,可他竟還關照起主人的意願,親自登門提親。」

  「就是,他還說,他一直對女君有意……」

  小婢們皆痴笑沉醉,捧心感慨。

  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面對這王世子的提親,嚴祺一反常態,不但沒有拒絕,還當日就把王世子留在家中共宴,和他飲酒。

  過去,因為容氏盯著,嚴祺飲酒最多只是小酌,很久沒有像今日這般喝得酩酊大醉。

  長沙王世子倒也有耐心,一直陪在嚴祺身邊,聽著嚴祺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醉話。嚴祺讓他喝酒,無論倒多少,他都毫不猶豫地接了。嚴祺對此似乎頗為滿意,拍著他的肩頭哈哈大笑。

  要不是容氏趕來,強令人把酒拿走,恐怕嚴祺會一直留他喝到天明。

  嚴祺已經是爛醉如泥,被僕人們扶走的時候,嘴裡仍嘟嘟囔囔地嚷著他沒醉。與他相反,李霽的臉上卻仍舊白淨,似毫無醉意。

  容氏看向李霽,頗是歉疚,道:「我家君侯不勝酒力,實叨擾了世子,還望世子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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