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頁
「你與他們置氣做甚。」他說,「這船戶還要在湖上討生活,得罪了這些人,他將來豈得安生。」
漪如不服氣,道:「那也不能由著他們惹到頭上來,大不了見官,誰怕誰?」
正說著話,突然,遠處傳來一陣聲音。眾人看去,卻見又來了兩隻小船。
船戶一驚,正以為那是對方增派了人手,卻忽而聽得一條船上有人喝道:「張二、蔡五!到處找不到你們,躲到此處來做甚!」
那船上的人皆面色一變。
尤其是方才挑頭的二人,神色間變得慌張起來。
「薛大!」一人賠著笑臉,忙道,「我等過來巡巡湖,看看可有什麼遺漏……」
話沒說完,那人罵了一聲。
「遺漏?這湖上不是水就是荷花,能遺漏什麼?」他說,「我們那隊龍舟剛剛輸了一場,若再輸,今年頭籌又是別人的!都給我回去,不將那頭籌奪回來,我等今後出門還有何臉面!」
那幾人都露出訕訕之色。
漪如站在李霽身後,朝那邊看去。只見那個被稱為薛大的人也是個青年,二十出頭的模樣,穿著一身短褐,身形健碩,皮膚黧黑。
雖然衣著普通,此人卻頗有氣勢,站在船頭上穩穩噹噹。而船上這幾人,如同小鬼見了閻王,一副大氣不敢出的樣子。
沒多久,那船靠近。薛大一個箭步躍過來。
蔡五露出討好之色,上前道:「薛大,不是我等不盡力,實在是難。這賽龍舟可不光是賣賣氣力便能成事,沒有好鼓手,我等就算把手都劃斷了也不行。」
薛大沒理他,卻朝畫舫這邊看了看,狐疑道:「這邊又是何時?」
船戶顯然早聽過了薛大的名聲,忙在這邊船上一禮,道:「船戶陳三見過薛大。薛大明鑑,在下今日帶著客人游湖,不知此處劃為禁地,衝撞了神主,正與幾位郎君分辨。在下新來,不知規矩,還請諸位海涵,從輕發落。」
薛大瞥了瞥水面上的紅綢和稻草,顯然明白了事由,隨即將目光掃向那幾人。
那幾人面色更是尷尬。陳二忙道:「薛大,我等也是想給弟兄們掙點酒錢……」
話沒說完,被薛大狠狠剜一眼,他忙低頭打住。
只見那薛大轉過頭來,拱拱手,道:「好說,不過是根杆子罷了,弟兄幾個不曾放在顯眼的去處,耽擱了諸位雅興,著實對不住。」
聽得這話,船戶有些不敢相信。
「薛大之意……」他說,「我等可離開了?」
「正是。」薛大道,「去吧。」
船戶露出喜色,千恩萬謝,不住作揖。
漪如看著那薛大,也覺得有些意外。她這些年見過不少蠻橫之人,方才這幾個出來刁難的,一看就是市井無賴那般惹是生非敲詐勒索的。遇到這樣的人,漪如向來不客氣,鬧大也不怕。反正這是水上,船開走,他們也打不過來。就算鬧到官府,她也有的是辦法擺平。
如今冒出這個薛大,倒是讓她刮目相看。
薛大說完了話,也不多言,正轉身讓眾人開船,忽而聽得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足下且慢。」
他回頭,只見說話的是畫舫上的一個年輕人。
李霽看著他,道:「在下方才聽聞,足下要去賽龍舟,是麼?」
第二百零四章 競渡(下)
薛大愣了愣,看向李霽。
「正是。」他說。
李霽道:「若缺鼓手,我可代勞。」
這話出來,眾人皆錯愕。
「做什麼鼓手?」漪如扯扯他的袖子,瞪著他,「你管這閒事做甚?」
容昉也道:「阿霽,莫胡鬧。」
「我並非胡鬧。」李霽道,「我在廣州時,時常與人競渡,鼓手和槳手都做過。若是不信,可問汪全。」
眾人目光一下轉到汪全身上。
汪全愣了愣,訕笑:「這……公子說的也是確實。」
漪如從他的神色里,明白過來。李霽這所謂的時常與人競渡,大約就是在水師里的事。
「那也不行。」她隨即道,「廣州是廣州,揚州是揚州,競渡總要講通力合作,這些人你又不識得,萬一他們輸了,像方才一樣把帳都賴在你身上可如何是好?」
這話出來,那邊船上的人臉拉下來。
那個叫張二的人又擺出凶神惡煞的模樣,道:「你這女子莫胡言亂語,什麼賴帳!」
「就是。」蔡五道,「再說了,我等這龍舟隊是想來就來的麼?他要來我們還不收!」
其餘人一陣附和。
薛大看著李霽,卻道:「你當真會打鼓?」
李霽道:「我從不誆人。」
「平日勝算如何?」
「從無敗績。」李霽老實道,「不過那都是我的弟兄,換了人可不一定。」
張二又嚷起來:「看不起誰!薛大,莫與他費口舌,我們這就回去,賽成什麼樣都認了!」
薛大瞪他一眼,而後,對李霽道:「如此,你來為我們做鼓手。」
李霽道:「不過有個條件,這畫舫要開到賽場邊上去觀看,不可阻撓。」
薛大饒有興味,笑一聲:「這有何難。」說罷,他招呼一人過來,跳到畫舫上去,從船娘手裡接過杆子,為他們撐船。
畫舫駛過平靜的湖面,朝賽龍舟的那邊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