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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過沒多久,去揚州調查的人證實了此事,眾人都安下心來。

  但卻輪到吳炳開始了惶惶然。

  因為那起居錄是假的,嚴祺沒事了,宋廷機就該找他了。

  果不其然,事情出來沒多久,宋廷機就遞話來,說要見他。吳炳不敢隱瞞,將此事告知了漪如。

  漪如氣定神閒,告訴他不必理會,只推說有事。

  吳炳不敢違拗,照漪如說的去做。

  而今日,宋廷機那邊的話有狠了幾分,說若吳炳不出來,嚴祺就會知道吳炳做過的事。

  漪如聽了冷笑,交代吳炳如此這般,讓他去見宋廷機。

  宜香樓里仍是熱鬧,吳炳跟著夥計一路上了三樓。這個地方,比前兩次碰面的雅間更為清靜,門關上,外面的聲音仿佛消失了一般。

  宋廷機就坐在榻上,酒菜都沒有點,臉上也沒有了從容的神色,看著吳炳,目光沉沉。

  「那份起居錄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劈頭就問,「管事收了我許多錢財,竟敢如此坑我!」

  「宋公子何出此言,」吳炳不緊不慢道,「那起居錄自然是真的,小人與公子錢貨兩訖,後面的事,公子不該來找小人。」

  「放屁!」宋廷機忍不住罵道,「吳炳,你良心讓狗吃了!」

  雖心術不正,但宋廷機也是出身世家,自幼混跡於官宦子弟之中,何曾見過趕在自己面前如此明目張胆顛倒是非的奴僕。他氣得跳腳,指著吳炳道,「你就不怕我將你做的那些醜事通通抖到高陵侯面前,讓你一家死無葬身之地!」

  這般威脅,吳炳早已做好了準備,並無慌張之色。

  「在下自然是怕。」吳炳道,「不過此事,宋公子也該講一講道理。」

  「還有甚道理可講!」

  「宋公子何以斷定,那起居錄中的事都是假的?」

  「朝廷已經查了個水落石出,真假已有定論,就是假的。」

  「不過是左相的人如此說罷了。」吳炳不緊不慢道,「宋公子,調查的人也都是人,包括左相在內,亦都有掣肘。公子何以認為,他們說是如此,事情便真是如此呢?」

  宋廷機愣了愣,看著他,目光已然有些不定。

  「你這話何意?」他問。

  「這些日子,小人亦是錯愕,故而多方查問,打探到了一些內情。」吳炳道,「宋公子難道不曾想過,那起居錄所述之事件件是實,可上頭不願意它成真麼?」

  此事關係重大,查案的人是左相,他再往上,當然就是皇帝無疑。

  宋廷機皺眉:「嚴祺和王承業都是外戚,王承業還是王皇后的親弟,怎麼會讓王承業坐實罪名,卻讓嚴祺逃脫?」

  吳炳笑而搖頭,嘆道:「宋公子平日裡看著精明,怎竟在此事上硬鑽牛角尖,不肯醒悟?我家君侯雖與王承業一樣是外戚,可他也有王家沒有的東西。比如,嚴女君和太子的婚事。宋公子在朝中消息靈通,聖上已經讓宗正寺著手為二人定親的事,宋公子應該也是知道的。公子可想一想,這婚事可是經過了文德皇后和先帝首肯的,聖上若決意遵循,那麼嚴家便是後族了。高陵侯若在此時栽了跟頭,丟臉的難道只有嚴家一家麼?若公子是聖上,又會怎麼做?」

  宋廷機不由地蹙起眉頭。

  這話,他確實無法反駁。

  那起居錄,是真是假其實並不要緊,要緊的是皇帝的態度。若皇帝決意保住嚴祺,那麼確實能夠做出這樣的事來。說到底,姚維名聲再好,也是皇帝的臣子,若他不能為皇帝所用,斷然不會坐到左相的位置上。

  「聖上既然能保嚴祺,何不將王承業也一起保了。」宋廷機道,「他可是皇后的親弟,太子的舅父。」

  「只怕就算聖上想保,也是保不得的。」吳炳道,「這番風波,因崇寧侯而起。崇寧侯素日在京中是何做派,宋公子應當心知肚明。此番去揚州,小人一路跟著,都看在了眼裡。他收的那些東西和美人,運回京城之時,馬車牛車足有二三十輛,光天化日,誰人不曾看到?就算聖上要遮掩,也只會欲蓋彌彰。再說,聖上是個講究平衡之術的人,皇后和太子都是王家的,再多一個權臣出來,便顯得多餘了些不是?」

  聽得這一番話,宋廷機沉吟,臉上的怒氣早已消散不見。

  「看不出來你竟能說出如此道理,當個管事,著實屈才了。」宋廷機道。

  吳炳謙虛道:「宋公子過譽。在下收錢辦事,豈敢不盡心。」

  嘴上這麼說這,心頭卻捏了一把冷汗。大女君的那位神仙果然不簡單,若非教了他這一番話,只怕宋廷機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也不解氣。

  「可惜,到底還是棋差一著。」宋廷機嘆口氣,恢復了客氣之色,道,「原是我多心,得罪之處,還請管事原諒。將來再有勞動管事的地方,仍有重酬,還請管事切莫推辭。」

  這話聽上去頗是大方,仿佛既往不咎。但吳炳知道,那些錢其實都是韋襄出的,宋廷機替人闊綽倒是毫不含糊。

  吳炳露出微笑,向宋廷機一禮:「小人不曾幫得公子大忙,心中愧疚,若還有用得上的地方,不敢推辭。」

  宋廷機雖然得了一番解釋,但畢竟事情未能如願,神色仍有些鬱鬱寡歡。

  他也沒有留吳炳用膳,又寒暄了兩句,送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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