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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綏不會說緬甸語,但她料想梭溫在燕朝號上工作了兩年,多少能聽懂中文,洋不洋土不土的揉了英語和中文告訴他:“我報警了,海軍很快登船檢查。你配合,我會替你求情。”

  梭溫聽懂了,他的中文不差。只是習慣了偽裝,學會了藏私。他在陳蔚的面前表現得很愚笨,也成功得讓他放下戒心,覺得他是個愚笨的只會聽懂部分日常中文的緬甸人。

  他眼神詭異地看著半跪在吞欽身後用鐵索就把他嚇得面色發青的燕綏,走在黑暗中的人,有近乎保命用的直覺。

  尋常的女人在這種處境下,瑟瑟發抖都不為過,她的反應太冷靜,反而不正常。

  他示意吞欽襲擊燕綏,後者觀察他的表情的無聲動作的嘴唇就知他打什麼主意,幾乎是當機立斷放棄了吞欽這個人質,飛快地跑進機艙內。

  比起生死不知的陸嘯,梭溫顯然對燕綏更敢興趣,他垂眸靜靜地看了眼坐在地上一臉恐懼的吞欽,剛舉起槍準備擊殺,只見吞欽一骨碌爬起,用從未有過的速度飛快地跑向船尾。

  梭溫察覺到危險在漸漸靠近,沒再猶豫,低頭快步跟進機艙。

  他是常年在刀口舔血自飲的人,做事狠厲。在聽到燕綏說她報警後,他很快分析到自己的處境。挾持燕綏當人質,是出路之一。但他領教過中國海軍的厲害,知道這不過是困獸之鬥,很快放棄。改為另一種——

  他要揮舞收割的鐮刀,在死神碾近之前,收割那條鮮活大膽的生命。

  梭溫知道船機艙不止一個出入口,在他察覺機艙內不止燕綏一個人後,他再也等不下去,主動搜尋。

  他有槍,他故意放出一條生路,他不信燕綏不上鉤。

  只要她有求生欲,她就會暴露在他的槍口下。

  ——

  傅征職業的條件反射就是偵查周圍一切細微的環境,許多看似無關的隱蔽物,設備都有可能在關鍵時刻救命。

  也是這種靈敏讓他發現了陸嘯,在進入船機艙前知道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線索——梭溫有槍。

  從進入機艙,快速搜尋,到確認燕綏所在目標,阻止她踏進梭溫圈套後,眼看著梭溫離兩人藏身地越來越近,他距離這裡的每一步都成了倒計時。

  不便再說話,傅征握住燕綏掌心,飛快寫字:“我出去,你待著。”

  眼看著梭溫再往前走幾步就能發現,傅征忽然緊緊握了一下她的手,沒等燕綏反應過來,他已經站了出去。和梭溫隔著一臂距離,面對面。

  他的突然出現,尤其是胸前那醒目的中國國旗,讓梭溫的危機感瞬間攀至頂峰,他藏在口袋裡的手終於伸出來,握著槍,隔著一拳的距離指住傅征的眉心。

  燕綏駭得整顆心都擰了起來,死死咬住下唇,防止自己發出聲音。

  傅征微微側目,目光落在梭溫扣在扳機上的手指。

  他這麼一垂眸,燕綏心跳都要停止了。她看到梭溫指尖微顫,已經往後扣下了扳機。

  然,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燕綏都沒看清傅征做了什麼,仿佛在那零點零一秒只內,他迅速地出手,在梭溫毫無所覺的剎那拍掉槍口,另一個零點零一秒,他順勢接住槍,反向一指,槍口牢牢地抵住了梭溫的眉心。

  一場戰鬥,還未開始……就猝不及防地結束了。

  燕綏眼前發暈,似出現了虛無的一幕幻覺,沒等她反應過來,情勢斗轉。

  她驚愕得說不出話來,雙眸微睜,不敢置信地看向傅征。

  察覺到她的視線,傅征視若無睹,提聲吼了聲:“狼崽。”

  埋伏在外的郎其琛聞聲出現,滿臉嚴肅地反手剪住梭溫的雙手,押著他上商船的甲板。

  他一走,傅征轉身看了眼仍躲在機器管道後的燕綏,冷聲:“還不出來?”

  話落,也不等燕綏,抬步就走。

  ——

  從機艙踏上甲板,傅征留神聽了聽身後的腳步聲,確認燕綏跟上來了,步子一頓,壓了壓帽檐,示意在甲板上等他的路黃昏先走:“給我五分鐘。”

  “我跟你嫂子說兩句話。”

  路黃昏恍然大悟,側頭瞅了眼慢吞吞跟上來的燕綏,震驚,大悟,又瞬間鎮定下來,敬禮後扯著嗓子應了聲“是”,一路小跑著回了甲板。

  ——

  傅征立在船舷左側,倚著欄杆回望。

  見她隔了幾步遠定在原地,沒好氣:“杵那幹嘛?我會吃你?”

  燕綏腹誹:“比吃了我還可怕。”

  不過腳下一挪,格外利索地三兩步走到他面前。也不出聲,抬了眼眸定定地和他對視了幾秒。

  傅征扭頭,目光沿著壓實的帽檐看向燈火通明的甲板:“為什麼會在這?”

  怕她不配合耽誤時間,他又補充了句:“我只有五分鐘時間,說完這句話,就只有四分鐘了。”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燕綏舔了舔發乾的嘴唇,試探著伸手勾住他的小拇指,量他也沒膽甩開她的手,得寸進尺地把手蜷成拳整個塞進他掌心裡。

  傅徵用力握了握,很快鬆開:“你膽肥了?不知天高地厚!”

  燕綏沒敢回嘴,默默忍了,誰讓他剛又救了她一命,不能頂嘴。

  不料,傅征那怒火半點沒熄滅,反而越躥越高:“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領著辛芽和陸嘯就敢上船,索馬利亞的教訓沒吃夠,嗯?”

  燕綏翳合了下雙唇,想解釋,可只有四分鐘,這四分鐘忽然就變得彌足珍貴起來。讓她覺得她的每一個字都是在浪費時間,她寧願聽他訓她,發火,好像多聽一句就賺一句,半點不覺得委屈。

  時間有限,傅征還有公務在身,見她不說話,沉默地看了她幾秒,站直身體,轉身就往亮著燈的甲板走去。

  沒等他走出一步,身後一隻手牢牢握住他的小臂。

  燕綏:“還有一分鐘。”

  傅征扭頭看她,似笑了笑,再開口時,聲音低沉又沙啞:“我寧願戰死沙場,也不想在戰場上見到你。”

  第八十九章

  “我寧願戰死沙場,也不想在戰場上見到你。”

  海上越來越大的風聲里,他這句話很快被海風吹散,一字一字揉進翻騰的海水裡。

  燕綏心尖滾燙,下意識鬆了手。

  他長身玉立,一身墨色的特戰服襯得他身形格外挺拔。

  傅征喉結輕滾,壓抑下想親吻她擁抱她的衝動,最後看了她一眼,嚯地一聲轉身,大步離開。

  軍靴踩在甲板上的聲音堅實有力,一步一步。那背影由清晰漸漸變成線影,在燕綏的視野里徹底模糊。

  她渾身繃著的勁徹底鬆懈,倚著欄杆靠住,才發現手腳都在不受控制的發抖。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後怕。

  舌尖有些發澀,她舔了舔唇,遠遠聽見螺旋槳的機動聲,一轉頭就看見幾海里外閃爍著燈光正往燕朝號飛來的直升機。

  她脊背一僵,驀然湧上一股不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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