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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見他並沒有開口說明的意思,只好硬著頭皮說:“沒錯,是你們的,請慢用。”說完逃一般地離開現場。

  兩人對望一眼,無言,各自拿起紅酒,輕抿一口,隨之轉頭看向江面。

  兩人對彼此的心結其實早已解開,只是缺少一個契機,缺 少一個率先開口的人。幾十年的相處,早已形成默契,他們都愛彼此,也知道對方對自己的感qíng,無需言語告白。

  只是,兩人的個xing有太相像,太固執,太好qiáng。他們堅守自己的陣地,堅定自己的立場,不服輸,不認錯。

  而趙芳華一直是橫亘在他們中間的一道鴻溝,東方凱歌在張雪即將嫁進東方家之時,見過幾次趙芳華,也知道他對張雪用qíng很深,但他卻不屑也不願問及張雪他們的過往。

  而張雪的態度是,東方凱歌不問,她自然不會也不便主動向他說起。

  這個隔閡就這樣在東方凱歌心中生根發芽,雖未見成長,但永遠是個隱患。

  直到趙芳華qiáng吻的事傳入東方凱歌耳中,這顆定時炸彈終於引發。他將埋藏幾十年的qíng緒在頃刻間統統爆發出來。

  那次他對張雪,是幾十年來最兇狠bào戾的一次。那天他真的被氣到差點拔槍,試想一個陪伴自己三十年的妻子,一個自己捧在掌心重話都不捨得多說一句的妻子,竟然還在和她的過去糾纏不清,這讓他不禁懷疑,幾十年來的愛,只是自己的臆想嗎?都是自以為是嗎?

  衝動過後,他開始冷靜,開始思考,開始通過省委書記的親兄弟之手,著手調查那個令自己發狂的男人。可結果大大出乎他的預料,那個男人貪污受賄,早已被上頭盯上,而且那段時間又剛好在抓貪污腐敗典型,所以趙芳華就這麼撞在了槍口上。

  張雪對趙芳華雖然沒有感qíng,卻有同qíng。趙芳華對自己幾十年不變的痴戀,作為女人,驕傲的同時,心中的天平多多少少也會有一些傾斜,那不是愛,只是一種出於本能的愛護。所以她才會怨恨東方凱歌,也一併對導火線祝琪禎心生反感,甚至厭惡到要將她趕出東方家的想法,在她認為,這樣膽小無能的祝琪禎不配自己兒子,也不配進東方家。當初要不是抱著只是試探一下東方乾對相親的態度,她根本不會選擇祝琪禎作為兒媳人選。加上對於祝家,她並不滿意,因為在生意上,祝家對東方家的依賴更多些,他們家對東方家的幫助基本近似於無。

  趙芳華事件後,張雪雖然知道錯在趙芳華自己,但站在商人的角度,她認為趙芳華並沒有達到罪不可恕的地步,他只是拿取了坐在他那個位置站在他那個高度能夠拿到的利益而已。張雪是個地地道道的商人,而且是一個出色的商人,幾十年來她憑藉自己家的金錢和東方家的關係,商途順利,甚少行賄,但卻不是沒有。她相信,即使東方家族,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東方勝利和東方凱歌那樣清白。

  自古以來人人都削尖了腦袋想當官,冒著被殺頭的風險也要貪污受賄,難道只是 為了名聲在外,救苦難於水火的百姓?

  所以,她不滿東方凱歌的狠絕毒辣,卻沒有辦法恨他。她同qíng於趙芳華,卻沒有動qíng於他。

  三十多年前的張雪,是大學裡為數不多的女生之一,她漂亮能gān,父親又是有名的大資本家,所以她一直活躍在校園的風口làng尖上。

  整個大學,沒有人不知道張雪,每每提起她的名字,大家都會隨口問一句:“是那個最時興的女孩吧?”

  張雪在那個年代,是最時尚最新cháo的女孩,當其他女孩都剪一頭整齊短髮或者扎兩條麻花辮時,她特立獨行地將頭髮以手絹為裝飾,高高綁成一束;她是第一個穿高跟鞋去學校的女生;也是第一個將褲子拉鏈穿在前面的女生。

  這些無一不成為眾人熱議的話題。但她依然我行我素,在學生會宣傳部做得有聲有色。

  追求她的男生,自是數不勝數,求愛示好的qíng書更是猶如雪片紛至沓來。只是,這些男生沒有一個是她能看得上的。她確信,自己的丈夫必須是與眾不同的。

  直到畢業後不久,家裡給她安排了一門親事,萬事具備,只差兩個當事人象徵xing的見個面,然後點頭結婚。

  張雪在沉默中抗拒著這段婚姻,她不反抗也不逃避,只是一味的對家人以及見面的事置之不理。

  見面當天,張雪將自己鎖在房間裡,開著收音機對樓下客廳里的事不聞不問。門外是不絕於耳的敲門聲,張媽媽一直小心翼翼地勸說張雪開門。

  張雪被敲得心煩意亂,終於忍無可忍,開了門,她低低地吼了句:“你愛怎樣就怎樣好了,別來煩我。”

  張媽媽踏進門裡,苦口婆心語重心長地說:“雪兒,東方凱歌有事沒來,來的是他爸爸,你快跟我下去打個招呼。”

  張雪冷哼一聲:“有事沒來?誰信!看看,人家也不樂意結這個婚。媽,這都什麼年代了,你們還要包辦婚姻,還bī迫我接受你們那一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的思想這麼腐化,這是害人害己!硬要將兩個面都沒見過的人湊在一起,這能幸福嗎?你們當我是工具,那就直接把我嫁過去,別做這些虛偽的假形式主義,假民主主義。”

  張媽媽好脾氣地拉起她的手,笑著勸哄道:“好了好了,別念過幾天書就跟你媽說那些文縐縐的詞兒,什麼這個主義那個主義,我不懂,我只知道我跟你爸就是見了一面就結婚的,現在不一樣好好的?聽話,雪兒,今天咱們先下去見見東方司令,不管以後你和他兒子成不成,總之我不能讓人覺得我不會教女兒,連起碼的待客之道都不會。”說完她qiáng行拉著張雪向樓梯口走去。

  下了樓,張媽媽馬上為東 方勝利介紹女兒,回頭一看張雪面無表qíng地站著,於是催促道:“快跟叔叔問聲好啊!”她尷尬地笑著解釋,“這孩子話少。”

  “首長好。”張雪表qíng淡然地說。

  老爺子雙眼微微一眯,瞬間明白了張雪的意願,她連叔叔都不願叫,是要與東方家劃清界限呢!他哈哈大笑著點頭,轉過臉對張爸爸說:“老張,你家女兒剛才一直不下樓,我還以為是長得像你不好意思見我,看來不是嘛!”

  張爸爸起初也因為張雪生分的招呼而心生擔憂,不料卻被東方勝利這樣化解了,當下同樣哈哈一笑,“長得像我就羞於見人了?你說這話一會兒要罰酒啊!”

  接下去,張雪不再開口說話,東方勝利也沒找過她問任何一個問題,只是與張爸爸喝酒談天。一直到吃過午飯,要不是他拿出東方凱歌的照片,張雪幾乎以為他只是純粹來跟自己父親敘舊的。

  東方勝利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張單寸黑白照片,遞給張雪,笑著說:“你先拿著,下次見面也好認得。萬一在哪碰上了,也不至於不認識。嗯?”最後那個嗯字,聽上去像疑問,像徵求意見,可實際上卻帶了點威脅的味道。

  張雪並不想接,抬頭剛想拒絕,對上東方勝利那雙老謀深算的含著笑的眼睛,所有的話頓時都被卡在喉嚨。她伸出雙手接過,卻沒看一眼,輕輕點頭。

  張爸爸見此趕緊說:“老婆子,你也趕緊找張雪兒的照片給東方帶回去。”

  送走東方勝利,張雪冷著張臉沒有理會媽媽的叫喚,直接回到自己房間。

  第二次見面,東方凱歌依然沒有出現,東方家派來一個警衛員說,東方凱歌團里突然有事,所以不能來了。

  張家每個人的臉上都掛滿失落,除了張雪。她看著一桌子早早準備好的好酒好菜,冷笑著說:“這就是你們千方百計求來的好女婿。”

  話雖如此,她的心卻隱隱受傷。東方凱歌也許和自己一樣都不接受這樁婚事,可在他看過自己的照片後依然這樣無動於衷,對於張雪這樣受追捧慣了的人來說,自尊心---很受打擊。

  49以退為進

  好勝心極qiáng的張雪,開始不那麼抗拒見面,她倒是想瞧瞧這個東方凱歌究竟怎麼三頭六臂,上過戰場,能在三十歲不到就當上團長,並且對親事採取的不主動不推拒的冷處理居然和自己的方式這麼相似,這一切都勾起了她的好奇。

  上次她接過照片,看也沒看就丟進了抽屜,現在她重新拿出那張單寸的黑白照,仔仔細細地看,上面的男人頭戴軍帽,眉眼生威,一臉莊重嚴肅,仿佛正穿透相片看自己。

  張雪的心好像平靜的湖面突然被丟進一顆石子,dàng起層層漣漪,心cháo不斷地波動著。她想,也許和這個最年輕的團長見一見,並不是壞事。

  張雪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人,她想既然對方一直逃避,那就自己主動出擊好了。不過她不可能放下姿態去要求見面,她有她的驕傲,於是,她用了另一種以退為進的方法,bī迫東方凱歌現身。

  這天,張雪獨自來到東方家,面見東方勝利。她目的很明確:拒婚。

  在東方勝利面前坐定,張雪禮貌且疏遠地問候:“首長好。”

  東方勝利笑著點頭,一邊說:“讓我猜猜,你今天來這裡不是為了探望我的吧?”

  張雪淡淡一笑,開門見山不疾不徐地緩緩開口:“一來是看望首長,再來是想和首長談談。”

  東方勝利用含笑卻飽含深意的犀利眼神望著張雪,先發制人:“喔?談什麼?談讓我放你自由?”

  張雪微愣,她沒有料到老爺子會猜出她的來意,更沒想到他會一語道破,頓了一頓,她輕輕搖頭:“不是放我自由,是放你兒子自由。我自由於否,我想這不是你在意的。”

  東方勝利沒有否認,哈哈大笑,“好,說說你的想法,如果理由夠充分,我可以跟你父親去說。”

  “我知道您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在文化 大革命期間,是您救了我父親,救了我們全家。爸爸常說‘沒有東方司令就沒有老張家’,所以我從小就被告知,將來只要東方家不嫌棄,我就必須嫁過去。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漸漸明白嫁人的意義,我也越來越清楚自己的想法,我不要幸福掌控在別人手中。我想我和您兒子一樣,都是走在社會主義道路上的新青年,我們有自己的思想。將來的人生我希望自己做主,而不是被人安排。何況,您兒子似乎也並不渴望這段婚姻,他幾次失約,讓我沒辦法忍受他對我和我父母不尊重的人。”

  東方勝利對面前侃侃而談的小姑娘,心中越發喜愛。小小年紀,就敢公然與自己談判,而且面對自己絲毫不膽怯、不緊張,這樣的人夠格當東方家的媳婦。

  他哈哈一笑,笑得親切和藹,問:“就這些?還有嗎?”盯 著張雪看了一會兒,他繼續說:“如果只是因為以上原因,那我就讓你們按照你們新青年的做法好了,看對眼了談戀愛了再結婚,一定不摻雜我們父輩的jiāoqíng。不過,要是因為還有別的原因……”他拖長了音階,探尋似地看向張雪,笑說“那就另辦了。你有別的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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