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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嬤嬤應了一聲,卻不敢真的去抱孩子。

  爭執中,孩子已含到了母親的rǔ頭,用力地吸了起來。

  顧夕顏哪裡還顧得上這些,低頭去看孩子。

  孩子的臉漲得通紅,使勁地吸著……她就感覺到有暖暖的東西從身體裡流了出來……

  顧夕顏驚喜地抬頭:“懋生,他,他會吃……”

  “真的嗎?”齊懋生驚喜地坐到了炕緣邊,掀了被角。

  孩子的小嘴一張一翕的……

  “真的會吃奶了……”齊懋生有些敬畏地望著夕顏懷裡的那個小人兒,目光中閃爍著與有榮焉的光芒。

  “真是荒唐!”魏夫人就有些忿然,一抬頭,卻看見紅玉端著了一碗麵進來。

  魏夫人望著碗上的菠菜和jī蛋,不由失聲道:“你這可是在坐月子啊!你怎麼吃這個?”

  顧夕顏笑道:“這個挺好的,湯汁是jī湯……”

  “端姑姑,”魏夫人不由分說地打斷了顧夕顏的話,“用當歸給少夫人煮了羊ròu湯來……補補氣血……”

  那可是大補!

  顧夕顏不由額頭冒汗。

  第二百七十七章和風淡dàng(二)

  方少芹站在光禿禿的院子中央,遙望著遠方。

  石嬤嬤躡手躡腳地走過去,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那是梨園的方向。

  她就在心裡暗暗地嘆了一口氣,低聲地道:“說生了一個兒子!”

  方少芹輕輕地“嗯”了一聲,轉身折回了屋子。

  齊毓之坐在chuáng邊給徐夫人讀書。

  看見方少芹回來,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jī湯燉好了嗎?”

  不知為什麼,望著齊毓之那淡定到與世無爭般的笑容,方少芹心裡就升起了一團火。她不由冷冷地道:“玉官,恭喜你了,你添了一個堂弟。”

  齊毓之看見方少芹臉上一閃而過的戾氣,微微怔了怔,也收斂了笑容,皺著眉道:“你這是怎麼了?”

  這是怎麼了?

  方少芹一口氣就堵在了胸口。

  這是怎麼了?難道你還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嗎?

  兒子是怎麼死的,整個燕地有誰不知道?

  作為父親,竟然還問我怎麼了?

  難道緋兒就這樣白白的死了不成!

  方少芹氣得全身發抖,天旋地轉的,只希望自己是在做夢就好!

  石嬤嬤忙上前幾步扶住了臉色煞白,搖搖yù墜的方少芹。

  望著妻子那含恨的目光,齊毓之哪裡還不懂得她的心思。

  可知道,又能如何。

  以前,還會到燕國公府去幫著二叔父處理一些公務,能隱隱聽到一些朝廷的局勢,現在,他被困在這小小的賢集院裡,如被圈禁般……就算是有什麼想法,又能怎樣……自己可以丟了xing命,可祖母呢?

  從小把他養大,把他當成xing命一樣來疼愛的祖母怎麼辦?

  她已經家不家,國不國了……又因為自己得了風癱,時日不多了……難道還要在她風燭殘年連個安身的地方都沒有嗎?難道還要連累她死了都不能埋進齊家的祖墳嗎……

  齊毓之低下頭去,不敢看妻子一眼,只是沉聲地道:“少芹,你去換件衣裳……弄璋之喜,你這個做侄婦媳的不去,人家知道了,要說閒話的。”

  方少芹張口結舌地望著丈夫,窸窸窣窣地如風chuī下枝頭的花瓣。

  “是啊!”見方少芹良久沒有反應,石嬤嬤違心地勸道,“姑娘,姑爺說的有道理。我幫您換件衣裳吧!”

  方少芹直勾勾地望著齊毓之,厲聲尖叫:“你,你要我去看那個小孽種……你知道不知道,就是因為他,所以我們的緋兒才會沒了……就是為了給他讓路……你知道不知道……”

  齊毓之忙上前幾步捂住了方少芹的嘴,低聲地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還不快給我住嘴……小心被人聽到了,連命都沒了……”

  是怕連命都沒有了嗎?

  做母親的,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還要命做什麼?

  方少芹狠狠地咬住了齊毓之的手。

  牙齒咬破皮膚,鑽心般的痛……

  齊毓之抿著嘴,一點也沒有放鬆的意思。

  少芹激憤之下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自己卻不能讓它再擴大……已經失去得太多,已經付出得太多……

  齊毓之只想把握住現在僅有的,不想再發生更多的遺憾!

  方少芹使勁地咬著,想把心裡的不甘、忿恨、痛苦統統都發泄出來……

  直到有濃濃的血腥味流進她的口裡。

  方少芹啞然地抬頭,就看見了齊毓之悲痛的目光。

  “玉官……”方少芹鬆了口,含含糊糊地喊了一聲齊毓之。

  齊毓之繼續捂著她的嘴,生怕她再說出什麼不適宜的話來。

  “少芹,我,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結嫁四載,這是齊毓之第一次對她說出留戀的話來。

  可為什麼是這個時候,為什麼是在這種qíng況下……

  方少芹抓住齊毓之的衣襟,嗚嗚地哭了起來。

  ******

  得到消息的齊瀟哈哈大笑,讓人拿了一錠銀子打賞了燕國公府來報信的人,然後興沖沖地去了周夫人那裡。

  “娘,二哥生了一個兒子!”

  周夫人就合掌喊了一聲“無量壽佛”。

  燕國公府有了正經的嫡子,以後,就應該消停些了吧!

  她忙吩咐一旁服侍的婢女:“快,快給我換件衣裳,我去一趟國公爺。”說著,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對齊瀟道,“你也讓你媳婦收拾收拾,和我一道去……把前幾日準備好的藥材、補品帶上……”

  這種事,通常是女眷們的事,可這個孩子,來得太艱難。

  他興趣盎然:“娘,我和你們一起去吧!”

  周夫人笑道:“你這孩子,生暉哥的時候都沒有看你這樣來勁!”

  齊瀟笑道:“那不一樣嘛……您看我,多行,一個兒子接一個兒子生……不像二哥……”

  夏晴又懷孕了,已經有兩個月了。

  “作死了!”周夫人就笑著打了兒子的肩膀一下,“越說越沒有遮擋得了……既然要去,還不快準備去……”

  齊瀟應聲而去。

  望著兒子跳脫的背影,周夫人臉上不由笑著搖了搖頭。

  ******

  周夫人一行到達燕國公府的時候,燕國公府側門已停了好幾輛馬車。

  和周夫人同行的鄭氏不由笑道:“母親,看樣子我們來的遲了些。”

  周夫人淡淡地笑了笑。

  進了梨園,大小崔氏、后街的四嬸還有幾位妯娌都到了。大家正圍著小搖籃里的孩子嘖嘖稱奇。

  “你看那眼睛,這么小,竟然就會看人了……”

  “這孩子長得可真像懋生……我還記得,懋生小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看這個頭,以後一定是個大個子……”

  顧夕顏歪在迎枕上,烏黑的頭髮簡單地打了一個辮子,笑盈盈地道:“可借三嫂的吉言,千萬別長得像我……姑娘還差不多,小子像我,就太秀氣了些……”

  說說笑笑的,一派熱鬧。

  看見周夫人帶著鄭氏進來,大家笑著互相打了招呼行了禮。

  周夫人和鄭氏先到搖籃邊看了看孩子。

  “這孩子一頭烏油油的頭髮,長得可真好!”周夫人笑道,“起了名字沒有?”

  “起了!”五嬸大崔氏就笑道:“叫暾哥呢?”

  周夫人就微微怔了怔。

  熙照那邊,喜歡給孩子起rǔ名的時候叫“官”字,燕地這邊,喜歡叫“哥”。所以徐夫人當家的時候,大家都跟著“玉官”的名字起……

  看樣子,這是魏夫人起的名字了。

  想到這裡,她不由笑了笑。

  四嬸就笑著解釋道:“是魏夫人幫著取的呢……我看名字好……大氣……”

  啊,燕國公府的風向開始變了。

  周夫人笑得更燦爛了。

  顧夕顏望著周夫人那dòng察秋毫的笑容,不由有些赫然。

  “嗯,是起得好!”周夫人笑著坐到了顧夕顏chuáng邊的繡墩上,轉移了話題,“你生產還順吧!”

  就像住院的病人向每個初來探試的人陳述討論自己的病qíng一樣,這話顧夕顏已經回答了很多次了……但她還是耐著xing子又說了一遍。最後還客氣地和周夫人寒暄:“怎麼沒把暉官和晗官帶來?”

  “兩兄弟正是皮的年紀,知道你今天客人多,特意不帶來的……等過幾天,你滿月了,我再帶他們來看弟弟……”

  兩人正說著話,孩子突然就哇哇大哭起來。

  大堂嫂小崔氏忙把孩子抱了起來,笑:“我們都來了這麼長時間了,怕是肚子餓了……”

  顧夕顏就從迎枕上摸了懷表出來看了看時間,叫了秦嬤嬤來:“你看看孩子是不是尿了……要不是,就把孩子抱著轉一轉,如果還哭,就搖了撥làng鼓和他玩會……”

  秦嬤嬤就抱著孩子進了一旁的耳房。

  大人們重新坐下來說著閒話,各自說著各自坐月子時的趣聞或是軼事起來。

  不一會兒,秦嬤嬤就抱了孩子出來,對顧夕顏笑道:“少夫人,是便便了。”

  顧夕顏忙道:“你給我看看,正常不正常。”

  秦嬤嬤就望了滿屋子的客人,笑道:“正常,正常。”

  顧夕顏突然間就有煩這些應酬起來。

  周夫人望著她的樣子,就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站起來道:“這時間不早了,少夫人還在月子裡頭,我們還是別吵她了……大家都散了吧!”

  顧夕顏就感激地望了周夫人一眼,然後裝出一副疲憊的樣子打了一個哈欠,笑道:“大家難得來一趟,還是再坐會再走吧!”

  大堂嫂小崔氏也是個來事的,立刻笑道:“我們還是改天來看你吧……你可要注意多休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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