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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是沒有人聽得到齊懋生那聲不高的叫喊。

  反了天了!

  齊懋生全身帶著刀鋒般的凜冽,自己下了chuáng窸窸窣窣地趿鞋。

  顧夕顏覺得他的怒氣莫名其妙的,又看他語帶不善地叫四平,心裡也有點不舒服起來。有什麼事不可以好好地說,就是嫌她穿得不得體,也用不著叫了自己的貼身小廝來看笑話吧!

  這樣一想,加上今天發生的事qíng,她神色間不由露出幾份黯然,語氣也有點怏然:“齊懋生,你有什麼不滿就直接跟我說吧,何必去喊四平!”

  齊懋生愕然:“我什麼時候對你不滿了?”

  “那你發什麼脾氣!”顧夕顏滿臉的落寞。

  齊懋生哭笑不得地望著顧夕顏,這才發現她的qíng緒很好很低落的樣子,又想到她剛才親吻著自己的指尖時滴下的眼淚。

  有事發生了!

  他當即做出決定。衣服的事以後在說,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問清楚夕顏為什麼qíng緒低落。

  他趿了鞋,上前幾步抱住了顧夕顏:“夕顏,怎麼了,這麼不高興?”

  他不問還好,一問,顧夕顏就覺得很委屈。

  要說有什麼委屈的事,具體的好像也說不出來,要說沒什麼委屈的,心裡又覺得委屈。

  說白了,就好像孩子突然遇到了久違的父母要撒嬌一樣,只是這一刻,顧夕顏還沒有明白自己的心qíng,可身體卻忠實的反應出來,她的眼淚就刷刷地掉了下來。

  看樣子,真的有事qíng發生了!

  齊懋生忙捧了顧夕顏的臉用大拇指幫她擦眼淚:“別,別哭了!嗯,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有什麼事,你說給我聽,別哭,嗯!”

  人是不是就是這樣的,如果沒有人看見,沒有人安慰,也就自己偷偷掉幾滴眼淚很快就好了,可越是有人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勸慰著,反而會哭得更有勁了。

  所以,顧夕顏撲到齊懋生懷裡嗚嗚地哭到了哽咽。

  第一百三十三章回山轉海(三)

  齊懋生只得摟著顧夕顏,一邊親吻她的頭髮,一邊低低地安慰她:“別哭了,小心哭壞了眼睛,嗯,別哭了……”

  時間一長,齊懋生也覺得這不是個事,自己偷偷回來看她,也不能呆很長的時候,總不能就這樣làng費在哭上吧!

  他眼角一抬,目光就望到了綃紗座屏外的炕上。

  齊懋生一把橫抱起了顧夕顏。

  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的顧夕顏小小的驚呼了一下,手就本能地緊緊摟住了齊懋生的脖子。

  有暗香盈來。

  齊懋生嘴角不由翹了起來。

  他把顧夕顏抱放在了外間的炕上,然後掀起炕上的大迎枕,從裡面摸了一個東西遞給了顧夕顏。

  顧夕顏定眼一看,原來是個約有筷子高的彩色泥塑小娃娃。

  她吃驚地望著齊懋生:“這,這是……”

  “好不好看!”齊懋生臉上閃過不自然,問顧夕顏。

  語氣裡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

  難道是,送給她的?

  顧夕顏望著那個做工粗糙的彩色泥塑娃娃,又望望散發著硬朗剛毅氣質的齊懋生,違心地點了點頭:“嗯,很漂亮!”

  齊懋生滿身的凌厲一掃而空,嘴角彎出了好看的弧度。

  “送給你的!”

  “啊!”還真讓自己給猜對了。

  顧夕顏不由疑惑地又望了望那泥塑的小娃娃。

  雖然與現代的工藝不能比擬,可這也太粗糙了些,可能是剛才放在了迎枕下面壓著了,或是屋子裡的氣溫太高的原因,那彩色泥塑娃娃有一條胳膊都有了裂fèng。

  “這,是你買的?”顧夕顏語氣裡帶著困惑地問。

  齊懋生可能不是那種會買鑽石珠寶討女人歡心的傢伙,可他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裡,又在外行軍,也不可能有機會買個這樣粗糙的東西。

  齊懋生回答的就有點吐吐吞吞的:“嗯,也不是,走的急,就隨便買了一個……”

  實際上,那是齊懋生回城的時候眼角突然掃到了街邊的一對小夫妻,那個妻子,笑容很甜美,和夕顏有幾份相似,當時丈夫在地攤上給妻子買了個彩色泥塑小娃娃,妻子高興的摟在懷裡……他心裡一動,也讓人買了一個。

  現在隨著顧夕顏的目光望去,他立刻發現了那條有點裂fèng的胳膊。

  怎麼會這樣?

  齊懋生的臉色都有點鐵青起來。

  真是太……糗了!

  顧夕顏是個察言觀色的高手,念頭一轉,立刻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想來是無意間逛地攤的產物。不過,能在那時候還想著她,夕顏怎麼會去計較這些。

  她把小娃娃摟在懷裡,笑語盈盈:“嗯,我很喜歡。這是懋生送給我的第一個禮物,我會好好珍惜的……”

  齊懋生臉色微霽。

  還好夕顏沒有發現那裂fèng,等會一定要記得囑咐四平,想辦法把那裂fèng修好。

  這樣哄都沒有開懷,難道是自己剛才看這娃娃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不滿。

  顧夕顏疑惑著,粉飾太平似的給了齊懋生一個擁抱。

  “懋生,謝謝帶禮物給我!”

  暖香柔玉在懷,齊懋生備受打擊的心突然就活了起來。

  以前,他也送過葉紫蘇東西,可好像每次得到的都是相反的結果……夕顏,很容易滿足,小小的一個泥娃娃,就讓她高興了,而且還主動擁抱了自己了。

  他緊緊地回擁著顧夕顏。

  軟軟的身子柔順地貼著他,散發出幽幽的女兒香。

  不哭了,qíng緒也好多了……才一文錢,這個東西買的,真是太划算了。

  溫暖的懷抱里,顧夕顏覺得自己幸福的都要化了。

  靠在齊懋生寬寬的肩膀上,閉上眼睛,什麼也不擔心,就這樣依偎著,任它翻天覆地、歲月滄桑,都可以不去管……這一整天的忐忑不安,一整天的顧慮傷心,好像都一下了離自己很遠,是上輩子發生的事似的。

  緊緊地抱著顧夕顏的齊懋生,能清楚地感覺到她胸前的豐盈、纖腰的柔韌,他立刻心猿意馬起來。

  結婚之前決不能再見面了,不然自己真的不敢保證自己會gān出什麼事來。

  齊懋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側低了頭親了一下夕顏的鬢角,略略拉開了一下兩人之間的距離,低聲地問顧夕顏:“剛才為什麼哭?是不是我沒有依約回來,生氣了?”

  剛開始知道他不回來過年,是有點生氣。可比起這幾天發生的事,那些就變得不足為道了。

  段纓絡曾經幫她分析過,說如果大年三十的晚上用飛鴿傳信把德馨院的事告訴齊懋生,然後齊懋生快馬加鞭的往回趕,最快也要七、八天的功夫,如果是用驛道,時間還要長些。今天初三,齊懋生中午就趕回來了,很顯然不是為了這件事回來的。

  顧夕顏有些忐忑:“怎麼就突然回來了,不是帶了信,說過年不能回來了嗎?”

  齊懋生解釋道:“本來已經安排好了的。沒有想到江青峰動作那樣速猛,一碰面就折了史俊的五千匹人馬,帶去的一千人也損了近七百人,我只得臨時調及人手。五君城那邊也被……”他下意思地把“左小羽”三個字省略掉了,繼續道:“被朝廷打怕了,竟然猶豫了很久,到了十二月中旬實在挺不住了才出兵馬蹄關灣,我擔心著戰事,走不開。朝廷那邊到是按我的計劃派了人來談‘招撫’,時間上卻提前了,一幫人不好好在盛京過年,趕在十二月下旬就到了洪台,還想在年前把這事談定……人還沒走呢!兩邊的事碰到了一起。如果我不是裝病在chuáng上,根本就抽出不時間回來一趟……”

  也就是說,特意來看自己的!

  顧夕顏心裡就覺得酸酸的,qiáng忍著的眼淚好像要又掉下來了似的。

  他越是對她好,她越是不知道怎樣向他開口說起德馨院發生的事。

  齊懋生臉上閃過不自然:“……本來和你約好的,應該告訴你一聲……我思來想去,還是回來一趟的好……”

  顧夕顏聽了,好像更傷心了,而且神色間也是猶猶豫豫的,很不對勁啊!

  在心齊懋生心裡,他認識的顧夕顏,是個遇到了街頭殺戮都能唱著歌安慰別人的女孩子,可今天,從自己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就一直淚眼婆娑的,而且qíng緒波動很大……

  夕顏,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他說卻說不出口?

  說不出口的話……這段時間她一直呆在槐院,難道……

  齊懋生眉角微挑,冷冷地就望了一眼恭順院的方面。

  他qiáng壓著心時的不快,吻了吻顧夕顏的嘴角,放緩了語氣,用一種很少的柔和語氣對顧夕顏道:“夕顏,我們曾經約好的,要對彼此坦誠的……可是出了什麼事,你只管對我說就是。嗯,我又不是別人!”

  傻懋生,你可知道我gān了些什麼?

  顧夕顏內疚得要死,眼淚大滴大滴地落著,面有慚色的小聲地抽泣起來。她不敢看齊懋生的眼睛,低著頭小聲地道:“懋生,如果我,我做錯了一件事,你,你會原諒我嗎?”

  望著哭得如雨打梨花般láng狽卻又楚楚動人的顧夕顏,齊懋生就冷冷地一笑。

  做錯了事?

  這個莽莽撞撞、毛毛躁躁的小傢伙,也就有點小聰明,能做出什麼大錯事來?怕就怕是礙了誰的眼吧!

  “夕顏,別哭了,來,告訴我,出了什麼事?”齊懋生的聲音里,就透出了一點點的嚴厲。

  顧夕顏怯生生地望著齊懋生。

  挺拔的身姿,剛毅的面容,明亮的眸子,如匣里藏劍,內斂穩健中透著低調的鋒利。

  一個完全適合顧夕顏想像的男子!

  一個讓她愛到心都痛了的男子!

  讓她在他面前自曝其短,顧夕顏實在是不知道怎樣開口,她不由可憐兮兮地望著齊懋生,手指就像麻花似的絞了起來。

  望著他的目光像受傷的小shòu般無辜可憐無助透著哀求,把齊懋生看得心都痛了起來。

  他把顧夕顏像小孩子似的抱在懷裡,不停地親吻她的頭髮,溫柔地鼓勵她把心事說出來:“夕顏,你越早告訴我,我就越好幫你補救。你明白這個道理嗎?嗯?”

  自己是做客服的,哪有不懂這個道理的。只有把事端在萌芽狀態就扼殺,才是抑制事態進一步發展的最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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