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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字如沸水般在心頭滾過一圈。
眼淚再也克制不住,宣洩而出。
池芸咬著牙,「我十歲第一次見到你,在白樺林里,你可還記得?」
那裡沉頓幾秒,「記得。」
「小船……」語調里全部都是哭味,擋也擋不住的情緒席捲而來,有如潮濕的雨季。
「芸芸,」他止住她,極輕極輕道,「別說了,我都知道。」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不約而同止住。
池芸壓制了一下,「你先說。」
那裡似有若無地嘆了聲氣,「你先別急,等我回去……」
頓了一頓,
「給你一個交代。」
池芸只以為這是哄她的話,因為在他掛電話之前,她聽到那頭他堂哥催他快點,他為了安撫她儘快結束通話才說這樣的話安慰她。
池芸翌日下午兩點到的家,金良琴旅遊還沒回來,池善超整天不著家,習慣了二人世界的姐弟倆窩在沙發里看電視吃西瓜。
電視裡正在放一檔記者採訪留守兒童的節目,池蒙指著屏幕里髒兮兮的小孩說:「姐,咱跟他比差不多少。」
池芸踢踢他的小腿肚,「行了啊,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心裡卻是一陣苦澀。
池蒙把腿蜷起,架在他姐膝蓋上,「上回你不在家,爸和媽又吵架了,我去網吧過了一夜也沒人過問。」
池芸心疼,挪過去抱了抱他。
「姐,你說咱媽跟咱爸會不會離婚?」池蒙伸手從池芸那裡掏出一塊樂事薯片放進嘴裡。
池芸偏頭想了想,「不知道。」
「如果離婚了你願意跟爸還是媽?」池蒙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電視機里留守孩童在簡陋的教室里讀書,池芸鼻子一酸,把臉轉過去,看見窗台的花,站起來,邊走邊說:「這花兩天沒澆水,要枯死了。」
走到窗口,望下去,一輛銀灰色車子停在樓下。
不會兒,聽到池蒙叫道:「姐,你手機響了。」
池芸轉身接電話。
「我在你家樓下。」手機里傳來小船的聲音。
池芸一愣,「你買手機了,什麼時.....」看看池蒙,「好,你等一會兒我。」
掛下電話,池芸抓起鑰匙往外走,池蒙跟在後面,「姐,你急匆匆約會去哪?」
池芸腳步一頓,「你在家呆著別出門,我一會兒就回來。」
「一會兒是多久,你是不是準備去哪裡吃大餐不叫上我,不行,我也得去。」說著開始穿鞋子。
池芸無奈道:「想吃什麼,我給你帶回來。」
池蒙一聽,笑呵呵的,躺回沙發去,翹著倆細細長長的大白腿,「這才差不多,記得早點回來喲,我在家等你。」拋出一個飛吻過去。
池芸縮了縮脖子,噁心的不想理他,換上鞋子在門口的鏡子前照了照,捋捋頭髮,方才出門。
池芸連走帶跑,出了一身汗,站在過道通風口,沁涼的微風吹乾了後背的汗,一陣清爽。頭一低,看見小船站在最底層出入口處,抬頭望上來。
「嗨。」池芸朝他打了個招呼,快步下樓。
「什麼時候到的?」她語調輕快道。
「十二點下的飛機。」
邊說邊向那輛銀灰色車子走去。
池芸:「這麼說你下飛機就趕過來了,你堂哥呢?」
「他先回去了。」
「喲,換車了?」
「租的。」小船坦承道,為她打開後車座門,示意她先坐進去。
池芸彎腰鑽進去,跟著,小船也坐了進來。
池芸這才發現前面還坐著一個司機,不由咋舌道:「去了趟廣州,出手都闊綽了。」
小船淡聲道:「我堂哥先付過錢的。」
「哦,」為了掩飾一時口誤,目光亂飄,「我說呢,你堂哥對你真好。」
身邊的人低笑兩聲。
這一把低沉磁質的男音,池芸淡定不起來,陡然間想起他吹口琴時迷人的模樣,心想,如果讓這樣一個聲音唱歌,聽覺效果一定倍兒棒。
池芸拉著小船去冷飲店坐了一會兒。
服務員推薦他們買情侶套裝,打八折,還送木雕玩具。
小船低頭問她:「喜歡嗎?」
喜歡是喜歡,但是……這樣好像不太好吧……
還沒想好拒絕的理由,溫暖的指腹划過手心,玩具被塞進手心,同時一道溫沉的聲音降下。
「我們就要這個了。」
收銀員甜甜的笑,用禮貌又誇張的語氣說道:「你男朋友好好哦。」
雖然知道那是客套,可是心裡仍舊灌了蜜一樣甜。大概她和絕大多數人一樣,都喜歡聽讚揚吧。
是的,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讚揚。
「可是……」她一臉不解地看著他,手心裡牢牢捏著那兩個木雕玩具。
「你喜歡就好了,我們去找個位置坐下。」他牽著她的手,就像牽一個小朋友的手,走到裡面一個兩人位置。
冷飲很快上桌。
池芸咬一口,玩一會手裡的玩具,小船坐在對面,靜靜看著她,並不說話,只是微笑。
很快玩膩了。
「把手打開。」池芸說。
小船往前傾了傾身,乖乖把手掌打開,攤在桌面上。
池芸把那個刻的男孩的木雕放進他手裡,「收好了,別弄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