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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聽蟬說:“不太習慣吧。”
“一天是不習慣,如果你知道未來都沒有太陽了,怎麼想?”
任聽蟬琢磨:“備手電?”
任西安笑。
不知道小丫頭隨誰,這麼傻……以後得交給什麼人接手才能放心。
他還沒說什麼,任聽蟬又說:“會哭吧。”
她望著任西安:“可是天黑著,人哭了別人也看不到啊?”
任西安嗯了聲,突然囑咐:“將來我和你媽老了,她如果糊塗了,我先死你記得別告訴她。”
就讓她當他一直活著,還會陪她到老。
第62章 外望一生年少(上)
父母年事已高,在英國讀完phd後,秦曇選擇回國任教。
做了幾年項目寫了一年的論文,回國前的生活她過得一直很單調,極為按部就班。
時間水一樣的流過,製造不出什麼驚喜,也談不上有什麼失望的地方。
年紀長了之後社交活動變少,她也很少四處走動。有行程時要麼是國內親人有要事,要麼是隨集體赴外地、異國交流開會。
回國後的日子也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秦曇科研成果不算厚,又沒有帶學生的經驗,系裡返聘的老教授所在的項目組任務吃重,進校後的這個第一年,秦曇在院長的重推下進了這個傳說中經費不愁、成果可期的項目組農家秀色。
研究生處還沒有對她帶碩士生的資格進行審批,她剩下的時間無非是替本科生每周上一次公共課。
老教授帶的幾個碩博生和秦曇交流算多。
但接觸下來,秦曇也發現了不少問題,很多學生學完了微積分,碰到不規則的離散信號求有效值,就蒙圈了……類似的情況還不少。
他們有時問起的問題讓秦曇覺得哭笑不得。
她沒什麼架子,又年輕,和這些學生混熟之後,有時候他們挑比較特色的餐廳聚餐時會叫上秦曇。
**
秦曇再次碰到任靜瑜,就是在這樣的情境下。
她和幾個學生一起,任靜瑜陪一堆下屬,兩人在餐廳里迎面狹路相逢。
系裡為年輕教師提供單身公寓,秦曇不常回家。
任靜瑜從來都是忙得腳不沾地,在現如今兩人唯一有交集的地方,基本碰不上。
難得碰上那次,是她去任家送喜帖,而後就是在處理葉連召母親的後事時見過,但都沒怎麼說過話。
……
時隔幾個月,如今這樣狹路相逢,兩人均是覺得意外。
任靜瑜掃了眼她身旁的人,沒有從中發現葉連召。
秦曇也看了下他周圍的一群年輕人。
和任靜瑜的認知不同,他身旁的人幾乎都是秦曇熟悉的面孔。她在他身旁待過多年,這些人她都見過,有不少還打過交道。
碰到了,也不至於不說話,秦曇和任靜瑜打了聲招呼。
任靜瑜靜立著看了她幾秒,最後也回了她一個問好。
而後就是各吃各餐,誰也沒繼續停在原地客套。
一頓飯快吃完,秦曇借去洗手間的空檔趕在學生動身前去結帳,結果卻被告知帳單已被樓上包廂里的某位客人一起結清。
回到座位,秦曇摸出手機給已經從通訊錄里刪掉的一個號碼發了兩個字:謝謝。
對方秒回,不是不用客氣,而是一個字:好。
秦曇擱置在手機上的指有些僵直,彎一下都有些困難。
這一個字,讓她覺得整個人生都老氣橫秋起來。
年少時的歡喜是喜歡的人的一個笑,老了些心事多了,歡喜只掛在臉上,她心裡卻爬滿了些走在年齡前的滄桑。
少時用盡力氣喜歡的這個人一碰,那些滄桑感就往外涌。
任靜瑜的秒回很難得,當初他忙起來,她的電話和簡訊都會石沉大海。
他只交代他的助理同她備份行程。
**
餐廳所在的商業區地上停車位有限,吃完飯秦曇獨自乘電梯去地下車庫取車。
往停車的位置走的時候,秦曇在不遠處的車位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車牌號威武獸女需撲倒。
她沒往車裡看,但她知道裡面有人,她眼角餘光已經掃到了那個坐在車裡的,她所熟悉的輪廓。
十幾歲的時候,同為發小也為同學的邵珂曾經對秦曇的某種能力嘆為觀止。
近視的她站在教室的窗戶旁,能將遙遠的籃球場上的任靜瑜準確地挑出來。
那會兒秦曇還對邵珂說,把任靜瑜的一根骨頭放進一堆骨頭裡,她也認得出來。因為喜歡,他身上的一毫一離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此刻秦曇坐在車裡,看著不遠處那輛黑色車架看了許久。
那車遲遲不走,秦曇想到某種可能又從車上下來,走過去敲了敲對方的車窗。
任靜瑜原本閉眼靠在車椅上,聽到聲音睜開眼後發現是秦曇,他降下了車窗。
四目相對,他笑得溫和,讓人挑不出差錯。
秦曇覺得刺眼,看到他額上的薄汗,只問他:“不舒服?”
任靜瑜搖了搖頭:“沒有,想些事兒,這就走。”
他一開口,嗓音里那絲藏不住的顫讓秦曇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胃疼。
秦曇猶豫了兩秒,而後語氣清淡地說:“你如果需要,我可以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