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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外此前停放的越野車,四輛只剩下了一輛。
難怪剛才她聽到車聲,應該是無事可做的人三三兩兩結伴繞著周圍轉悠去了。
李師傅和葉連召那裡按部就班,程梨插不上手。
她在帳外站了沒多會兒,路風和方蓀一起走向她。
方蓀笑呵呵的看著她。
程梨讀了下她的眼神,像是此地無銀。
程梨一路上沒怎麼接觸過的路風問程梨:“能幫個忙嗎?”
***
和路風還有方蓀一起上車的時候,程梨有一絲後悔。
她沒興趣。
路風和方蓀求的姿態擺出來,她便同意了,這是病。
方蓀求她一起去的理由是——人多,更壯膽,畢竟人生地不熟。
路風的更簡單,他要帶的設備很多,也重。
高原上人的體力不比他們呆慣了的平原地區,負重量變少,路風希望程梨能幫忙分擔一點。
路風是司機。
還沒到湖東岸,剛看到濕地的影子,路風就做主停了車。
程梨望向車外的土地,滿眼都是灘涂上縱橫的溝壑。
路風乍停車,便回頭對程梨和方蓀解釋:“這會兒光線還好些,先在這兒給小方拍人像吧。”
程梨沒說話。
方蓀跟著路風即刻下車。
見方蓀和路風在拍攝中離越野車越來越遠,程梨心裡罵了聲也下車。
在高海拔地區直立行走相當於在低海拔地區背負數十斤的重物,太考驗人的身體素質。
幾日接觸,方蓀的柔弱顯而易見,程梨並不覺得四處躥適合她。
下車後,程梨的視野之內是已然蕭瑟的牧草,張牙舞爪、鋒利的碎石。
這片初冬的阿爾金山,如傳言那般萬物凋零。
風倒是比此前她站在紮營地那裡小了些。
程梨眼裡的方蓀和路風兩個人影小小的、黑黑的,說明相隔距離遙遠。
程梨站了會兒,聽到嘩啦啦的聲音,類似於水流聲。
程梨蹙眉。
湖是死湖,水流聲從哪裡來?
思考了數秒,程梨想到了一個可能。
有暗河。
她心裡又罵了聲“操”。
遠處那兩個四處走來走去的人是有病嗎?
掉進暗河,必然全身覆沒,死都不知道屍體衝到哪裡去。
程梨小心翼翼聽著聲踩著腳下的地,離那兩人稍近一些,剛要喊,募然聽到一聲驚呼。
第27章 睡袋(一)
那道驚呼聲來自方蓀。
更確切的說,那是尖叫。
程梨眸色幾變,方蓀一腳踏空,掉進水裡,但還在她眼前。
方蓀掉進的是和湖相連的水坑,幸而不是暗河。
程梨鬆了口氣,但臉色霎時變的很難看。
平日好動的方蓀,一滑進水裡開始流淚。
這無用的產自方蓀眼眶的水激得程梨想要發火。
可眼下最關鍵的是救人,還不是時候。
初冬已經慘絕人寰的溫度,在人身體機能受制的高原,人置身冷水中會凍死。
一旁的路風抱著機器傻了眼,程梨快步上前,邊走邊脫掉身上束縛她行動的長羽絨服扔在干潔的路上,她走過去即刻跪在方蓀趴伏的水坑旁,拽著方蓀扒在坑邊的手腕,將人往上拉。
這樣的高原不比平日待的平原,程梨體力受制,拖拽遇水受驚的方蓀並不容易。
涼風透過程梨身上的保暖內衣慢慢往她體內滲,她的神色和此刻高原不斷下降的溫度一樣冷。
忍了幾忍,程梨吼路風:“你他媽胳膊廢了?!”
路風擱下相機:“對不起。”
他捏緊拳頭,急忙上前幫忙。
兩個人把方蓀拽出來的時候,胳膊處的衣袖也都濕透。
方蓀坐在一地碎石中,看著程梨,唇不斷的哆嗦。
程梨攥了把濕透的衣袖,水滴頃刻便砸落下來。
她告訴方蓀:“站起來。”
方蓀手顫巍巍地摁了下地面,沒能立起來。
她看向程梨,就像一隻落難急需救援的慘兮兮的小動物。
程梨額角不斷抽搐,心底罵了聲。
知道她嚇壞了,可這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程梨問:“腿軟?”
方蓀聲音打顫:“腳剛才,好像……崴了……”
程梨那兩個字說得冷厲帶刺,路風不再關心他的設備,為挽回他適才沒能第一時間救人的缺憾,主動提出來:“我抱她回車上,不去民居了,我們這就回營地。”
程梨看了路風一眼。
路風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幾個字:你他媽快點兒。
路風即刻彎下腰抱起方蓀,往遠處的越野車走。
程梨提起適才扔了的羽絨服,收拾路風那堆設備拎好,三個人很快急速回到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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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的行李全部卸在了紮營地。
程梨在車內逡巡一圈,能用的東西只有後排放置的一條薄毯。
程梨說:“往前看,別往後視鏡瞄。”
這句話針對的是路風。
路風點火暖車,開空調,洞悉到程梨的意圖,他乾脆閉上眼。
程梨轉而對坐在後排的方蓀說:“脫,濕掉的外套,全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