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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場裡周鯨待在車上是為了留個兩人空間,到急診樓顯然不再有這個必要。
任西安退役前的擁蹵就多。
他那張臉的辨識度更是不用說。
醫院這樣人來人往的公眾場合,周鯨覺得並不適合任西安帶著個年輕女人隨意走動。
那些探究好奇的目光和竊竊私語的議論,任西安不會喜歡。
周鯨對此也有些反感。
可世人的好奇心又是人之常情,全無過錯。
到了任西安身前,周鯨主動試探:“我去?哥……你在外面等等?”
任西安沒有即刻表態。
他聞言腳步停滯,昏黃光暈下,脊背始終筆挺。
隨後他微側身,逆著光的臉在程梨眼底有些模糊。
程梨在他的直視中替他做了選擇,對周鯨說:“麻煩你。”
任西安站在原地看周鯨和程梨一步步遠去,眼前的人影很快消失不見,轉眼又只剩下凜冽冬風。
風肆虐的再狠,和他也無交集。
孤身站在原地看著這人來人往,或相攜或比肩的人潮,任西安有一瞬間的恍惚,忘了之前他為什麼會強硬地攔下那個女人。
不再見是他說的。
沒甩手走人是他幹的。
這種自相矛盾,很沒意思。
他輕嘲一笑,回到車上,降下車窗,點了根煙。
這些年來,翻越過再高的山峰,征服過再勢均力敵的對手,似乎都不能讓他在處理生活中這些猝不及防的事時更從容一點。
作為一個人……有時候還真是百無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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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蒙的光,白色的牆壁,時而滑入耳中的喧鬧聲。
醫院特有的環境讓程梨整個人瞬間頹靡不振。
一直到按部就班地輸上液,程梨也沒再多同周鯨說什麼。
她癱坐在醫院走廊的排椅上,一旁是高掛的輸液袋。
周鯨站了會兒,在她一旁的空位上坐下。
他給任西安發去一條短訊,說明情況。
程梨說:“回去吧,謝謝你。”
周鯨抿唇,看她:“我和任哥並不是很閒。”
程梨背微僵,直視他,重複:“知道,謝謝。”
周鯨哧了聲:“要是有什麼誤會,你跟任哥說清楚,槓著不解決問題。”
程梨抬起尚自由的左手臂,手指併攏摁了下眉心:“我也一把年紀了,會不懂這個?”
周鯨:“……”
程梨又說:“我這人討厭誤會,不會隨便製造誤會。三言兩語能說清楚卻堅持不說的事兒,我更不會幹,還沒瞎到那種地步。”
周鯨附和:“這話說的倒是挺明白。”
程梨將左手搭在右手臂上,觸手體感冰涼。
她告訴周鯨:“不算蠢罷了。浪費時間的事兒,誰都對不起。長生不老才兜得起圈。”
又坐了會兒,輸液袋裡的藥液線降了一點。
程梨再度催促:“回去吧,我是成年人。謝謝你們。”
那條簡訊發給任西安,沒有回覆。
周鯨沒直接走人,而是像程梨透露:“任哥今晚就會離京。”
他垂首看了眼腕上的表:“三小時後的飛機。”
程梨眉緊鎖,癱坐的身體瞬間直了起來:“呵……走的挺急。”
周鯨繼續透露消息:“什麼時間回來不一定。”
程梨哦了聲。
周鯨奇怪:“你不問去哪兒?”
程梨看他:“等你說完。”
周鯨笑,他沒那麼想多管閒事。
可他跟了任西安那麼久,任西安今夜和此前的舉動,讓他想在此刻多嘴。
程梨這種篤定的口氣,又讓他略感挫敗。
但周鯨並不吝嗇,繼續說:“目的地是阿爾金山。任哥有個朋友搞攀岩,你完攀那天那人也在場。岩羊知道嗎?骨灰級攀岩高手。一部分原因是這個,那裡的自然保護區裡有岩羊,雖然去了不一定能見到。”
程梨追問:“還有呢?”
周鯨回:“通行證辦下來需要一定時間,任哥他們應該會先去別的地方周轉。城南有個俱樂部過幾天會組織進無人區的探險隊伍,有專業嚮導和後勤補給。領隊也是任哥的朋友,到時候任哥會跟他們匯合。你現在申請加入的話,可能來得及。你既然覺得浪費時間不好,就趁熱打鐵。廢話我就囉嗦這些,這會兒我得送任哥去機場,真走了。今晚再見你恐怕沒機會跟任哥說了。”
周鯨話畢站起身拔腿便走,轉瞬留給程梨的已經是背影。
得到如此多的訊息,程梨追喊:“謝謝你。”
周鯨背影手臂高抬,揮了揮。
***
休整了一晚,朝八晚五的工作日來臨。
程梨趕了個大早進宮。
師父魏長生推著自行車,正邊走邊吆喝。
程梨跟在他身後,心算申請年假成功的機率能有多大,時間能有多長。
進了工作室,正對著門的是一把前清時期的彩瓷片椅。
四條腿斷了兩條,牙板也變形了好幾塊。
程梨往魏長生跟前湊。
魏長生換好他的工作服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囑咐:“準備準備,上午和隔壁那幾個勞動力砸膠,有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