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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線路時蹭了滿手油污,程梨將引擎蓋重新闔上的那刻,抬腳踹了車輪一下。
車老了。
電瓶虧電也是正常。
只是吉普沒廢在吭哧吭哧地行路的過程中,廢在這裡,程梨還是有些猝不及防。
程梨不知道是這車跟她久了通人性發現她走的意願其實沒那麼強烈所以替她做出暫時留下這個決定,還是這是……報應。
程梨踹完,抬頭往她此前置身過的閣樓的方向看。
閣樓安靜地立在那裡,她想看到的人沒有出現。
一台手機、一輛廢了的車,這是她現有的全部。
來得急,錢包甚至都還在來的時候被她留給了陳墨。
程梨認真思考了下,確定她需要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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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酒壺,喝。
開引擎蓋,踹車輪。
任西安在接電話的時間內,在窗口目睹了程梨的一系列動作。
她的脾性,和當年近乎一樣。
任西安不再允許自己旁觀,記得和Frank的岩羊之約,拉好窗簾,整理行囊。
他最了解她的破壞力,暫時離開北京,會是個正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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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任西安的行李還沒收攏好哪怕一件,有冷靜的人聲從身後傳來:“你要出遠門?”
“準備去哪兒?”
是因他一個打斷腿走了,又倒回來的程梨。
第13章 冬風沉醉的夜晚(4)
程梨此刻的心理活動有些複雜。
她倒回來,然後好巧不巧地發現任西安要跑。
任西安走未必是因為躲她。
可他要真走了,她還真不見得能問出他的去向。
他的嘴,好比風化了幾百年還健在的石頭——硬。
到時候她迂迴到“吃土”那裡探消息都沒門。
她太了解這套路。
一室死寂下,程梨刻意問:“為了躲我?”
任西安只睨她一眼,又繼續手上的動作。
程梨動了幾步,新站得位置很講究。
她纖直的身體剛好堵住了閣樓里唯有的兩個筒燈之一。
光線被擋了大半,任西安拉衣櫃門的手放上去,又拿下來。
他不說話,程梨就安靜地站著。
任西安的手貼在他筆直的褲縫上有足足三秒長沒動。
而後他輕抬了下腿,哐一聲,將適才他打開的低一層角櫃的門踢上。
他側臉凜冽肅殺。
櫃門抖了下,像打了個激靈老實地一動不再動。
這聲哐讓程梨眉心一跳。
另一個筒燈在任西安身後。
他背著光。
踢上櫃門後,他像團黑影一樣挪過來,離程梨越來越近。
近到即便背光,他的鎖骨,他的下頜,他的長頸程梨用眼睛就能清晰地描摹。
蒸發了幾年,她突然出現。
出現後,她又沒事兒人一樣主動前來招惹他幾回,終於他忍無可忍,要徹底撕破沉默、冷靜、無所謂的面具了?
程梨一邊獸血沸騰,另一邊又因為捕捉到任西安臉上的不悅而下意識地後背發涼。
她考慮要不要跑。
結果自然是不能,那太他媽慫。
程梨抵死不做。
此前任西安已經給出警告。
趁他有耐心,讓她走,不然打斷她的腿。
程梨記得。
此刻任西安徑直走到她跟前。
程梨一個漢字還沒吐出來。
任西安已經利落地將一隻手伸到程梨身後將她提起來。
他面色冷峻,同她交代:“窗,或者樓梯。程小姐好好想想,從裡面選一個。”
任西安下手一抓,抓得程梨雙腳稍微離地,平衡感岌岌可危。
他仗著生理優勢,不費吹灰之力地提她起來。
這種她踮起腳都艹不到他的差距,讓程梨心灰。
程梨腹里的各種低咒聲匯集成無數把往外冒的刀子,全部剁向此刻人性失了個大概的任西安。
她明白任西安在說什麼。
他讓她滾。
選擇一:走窗,既他抬貴手扔她出去。
選擇二:走樓梯,既他抬貴腳踢她下去。
摔死他概不負責。
關鍵是她從他眼前走人這個結果。
程梨不知道她的眼珠有沒有要鼓出來的跡象。
此刻她突然想起來數年前她第一次在陳宜光面前提起任西安這個人時,陳宜光問她的話。
陳宜光:他是哪種人,像什麼?
程梨當時回:野狗。
或者說狼狗。
陳宜光還問:那你想幹什麼?
程梨那時回:養狗。
訓養狗。
想起這個,程梨突然笑了聲。
她一笑,任西安鬆了手。
程梨自己扶牆站穩,抖了下脖子和背,將後背被他揪起的衣服抖平。
任西安已經轉身離她遠了些。
他換了種鬆散無所謂的語態:“出去,煩請程小姐遠離我的地盤。”
程梨哦了聲,很乖巧:“好。”
她這麼配合,如此老實,任西安反倒手一滯。
可身後並沒有腳步聲傳來,程梨陽奉陰違。
她答應了,可她不做。
她沒有走。
可她答應得那麼順從,任西安幾乎無法二次挑起話頭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