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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啦。」對方轉身,語氣親昵熟稔,仿佛在見闊別已久的多年老友。
一塵不染的層疊白衣,簇擁著一顆裹滿了繃帶的頭顱,朝靈看不清他的臉,只能感覺到繃帶後投出來的注視。
「別用對朱心的那套來噁心我,她心甘情願當你的狗,我可不吃這一套。」
男人頓了一下,似乎覺得朝靈的反應有些刺人,有些失望:「也對,現在的我,你肯定認不出來了。」
朝靈愣了愣,他在說什麼?
什麼叫現在的他,那曾經的他又是什麼模樣?
「你什麼意思?」她眯了眯眼。
「字面上的意思,」白衣男子走近了兩步,渾身散發著無害的氣息,「不過重點不在這,既然你們已經到了,那我們來談談交易吧?」
他的手指從衣袖中伸出,輕緩地撫上石柱上那些血紅詭異的符咒:「我把金烏之羽還給你,你把烈灼之炎借我用用,公平又公正的交易,怎麼樣?」
朝靈冷笑:「傷害我身邊的人,奪走我擁有的東西,然後威脅我說這場交易公平公正,你裹著臉是不是因為臉皮太厚不敢見人?」
「你還真是從小罵人就……天賦異稟。」
「別廢話!」朝靈不像再重複和朱心的對話,一言不合就拔了劍,十四早就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朝靈剛出手,整座高台就已經被烈火和鎖鏈圍住,把白衣男子困在其中,逃脫不得。
只要制服他,一切都可以結束,那些未報的大仇,一路的坎坷,都會有一場落幕。
兩人合力圍攻,白衣男子不得不退避,他從袖中化劍,持劍迎敵,朝靈接下一劍,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繼續反攻。
出人意料的是,男子的劍法高明,神乎其技,修為和劍法都遠在朱心之上,遠沒有他看上去那麼弱不禁風。
「你們兩個打我一個,是不是有點犯規了?」男子退了一步,有些招架不住朝靈和十四合力。
朝靈沒說話,繼續打。
「若是把我打死,你們就拿不到金烏之羽了。」他繼續勸阻。
「我可以不活,但你必須死!」朝靈已經打得失了理智,一劍比一劍狠,白衣男子本來還在應敵,聞言卻笑眯眯的。
「是麼?可你身邊這位好像不太同意的樣子。」他是左撇子,劍刃鋒利,劍路卻帶著些灑脫超然的意味,雲間以劍術獨絕天下,朝靈耳濡目染,多少知道劍隨主人,對方劍術顯然是經多年聯繫,有名家指導,不像旁門左道,而且隱隱透露著熟悉感,朝靈越發懷疑起對方的身份來。
「你是什麼人?!」她刺出一劍,直取對方左肩,十四封住對方右邊,白衣男子見左右退路全無,乾脆劍尖點地,借力縱身,向後躲開,又趁朝靈不備,一劍襲來。
「鐺——」金屬碰撞聲突兀響起,十四的鎖鏈一頭絞緊男子的長劍,另一頭已經鑽到了男人的後背,無罪淵主的攻擊不是什麼人都能受得住的,男人自知不敵,也不慌亂,只是施施然鬆手,棄劍跳開。
朝靈沒再進攻,十四也收回武器,站在朝靈身邊,看著她雙眼瞪大,不可置信。
半晌她才道:「你是藏鏡宮的人?」
她曾與程月凝拆過幾次招,對藏鏡宮的劍法有印象,對方左手使劍,但一招一式卻與藏鏡宮頗為相似,這也是她會覺得熟悉的原因。
男子一頓,似乎有些意外,半晌卻搖頭否認:「那倒不是,我雖然使的是藏鏡宮的劍法,卻是故人所授,本人無門無派。」
「故人?誰?」朝靈追問。
「空堯。」
第1章 亡人
朝靈怎麼都想不到, 再次聽見這個名字,是在這種境況之下。
空堯仙君性情溫和,行事自有超然之風, 喜穿白衣, 作為風雲劍榜榜首, 劍法更是天下獨絕。
朝靈終於反應過來,白衣男子身上隱隱約約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記憶里的空堯,就是一身修長白衣, 笑意溫潤,看上去不怎麼愛生氣的模樣,與眼前的男子多少有幾分相似。
「空堯仙君現在在哪裡?」從分別以後,整個仙門都沒有對方的消息,如今忽然聽聞音訊, 朝靈自然不可能放過。
「他已身死,魂魄就在這無罪淵底,永世不得超生。」男子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異樣, 就像是提到那個名字, 都會觸碰到傷痛的記憶一般。
繃帶下一雙清亮的眼眸, 就這麼直直地望過來:「你當年太小,可能已經不記得了。」
一句話宛如五雷轟頂,朝靈說不上是意外還是早有所料,隱隱約約察覺到某些遲來的真相即將揭開, 可她只是看著男子, 有些不解地問:「那你呢, 你又是誰?費盡心機把我從雲間逼到此地, 又打算做什麼?」
「我名紅遙, 是個命中孤煞之人,引你來此地的原因,你不是已經猜到了麼?」紅遙又笑了笑。
心中猜想坐實,朝靈終於難以置信開口:「這世間根本就沒有復生之法,就算有……你也不可能成功。」
已經死了那麼多年的人,根本不可能再活過來。
紅遙輕輕地笑了兩聲,那種笑裡帶著說不出來的寒意,像是譏諷,又像是心寒:「你如今已入仙門,滿心正道,自然不會記得旁人,我不怪你。」
「我不過是想取你體內的東西一用,不會傷你性命,你自此可以擺脫它的糾纏,兩全其美的方案,你又在猶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