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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珩手上一頓,眼裡浮起笑意:「母妃快好了。」
「真的?」玉川不過七歲,自然是哥哥說什麼她信什麼,聞言便是一喜。
「嗯。快回去吧。」
玉川高興的點了頭,轉身小跑著回去,半道上又想起嬤嬤的教導,何時都不可失了公主風儀。她又慌忙停下,慢慢的走回去。
趙珩見她回殿,才轉身走出宮門。
在宮道上,遠遠瞧見一位宮裝女子,右手執傘,左手拉著個小孩,身後跟著數十宮人。
是太子新娶的陸側妃,永寧侯府長女,大婚時他遠遠見過一回。
趙珩走上前去,行禮道:「嫂嫂。」
陸側妃福身道:「五殿下。」
她看看趙珩身上水汽,忙叫宮人取了傘來,「下著雨,殿下怎麼不撐傘?」
「走的急,倒是忘了。」趙珩說著,忽然感覺一道直勾勾的目光落他身上。低頭見是陸側妃身邊的小孩,錦衣玉冠,唇紅齒白,生的極為漂亮。仰著臉,一雙眼睛正滴溜溜的盯著他。
剛剛宮道上,遠遠看著,這小孩就蹦蹦跳跳的,側妃險些拉不住他。
「這是我幼弟,陸之洹。」陸側妃對他歉意一笑,又彎下腰,對他輕聲說道:「你這樣盯著五殿下,不合規矩,你得給殿下行禮問安。」
陸之洹乖巧的哦了一聲,鬆開拉著姐姐的手,規規矩矩的拱手道:「永寧侯府陸之洹,給五殿下請安。」
趙珩笑了笑:「原來是小世子。」
「昂。」陸之洹還是仰著臉看他,嬉皮笑臉的:「五殿下生的真好看。」
陸側妃輕輕在他小腦袋敲了敲,趙珩輕笑了聲,永寧侯府的世子今年不過六歲,頑劣之名已經譽滿京城,陸側妃嫁進東宮當天,他找不到長姐,哭了半日,誰也不知道他想什麼主意混進了東宮,一路摸到側妃的寢殿。
被太子親手提溜了出來,送回永寧侯府,挨了永寧侯一頓好打。
趙珩還是第一次見他。
陸之洹接過宮人手中的傘,顛顛的捧到他面前,乖巧中帶著討好:「殿下,給。」
太子是皇后所出,這兩個人趙珩都很厭惡,如今更是仇深似海。他本應離東宮的人都遠遠的,可是小世子生的討喜,天真無邪,讓人心情跟著明朗了些。
趙珩伸手接過,「多謝。」
陸之洹又蹦蹦跳跳的回到側妃身邊。
陸側妃是帶著世子進宮,是皇后想見見世子。
雖說此時已算是一家人,但也是皇后有意拉攏永寧侯府。世子雖非皇族,但真要論起來,身份比他這不受寵的皇子要貴重的多。
趙珩要去太醫院,和去皇后宮中是一條道,三人便一同前往。
陸之洹本來跟側妃同撐一傘,仗著臉皮厚,走著走著就混到了趙珩傘下。他還扭扭捏捏的問:「五殿下,這路有點滑,您能拉著我不?」
他才六歲,趙珩自然不會多想,剛準備拉起他,陸側妃便上前來,致歉後硬是把他拖了回去。
趙珩聽見側妃在後面低聲訓斥道:「你知道不知道羞?」
世子聲音稚嫩,卻理直氣壯:「那我第一次見這麼好看的男……」
側妃捂住他的嘴。他接下來的話都變成嗚嗚的聲音。
趙珩也沒有放在心上,只當童言無忌。
月華門前的夾道上,趙珩便和她們分開,往東邊的太醫院去。
太醫院得了皇后授意,自然不肯把珍貴的藥材往外拿,一味搪塞著,請他去要皇后旨意。靜妃的身子已經是強弩之末,宮中是最勢力的地方,他們這樣不受寵的妃嬪和皇子,沒有人在意死活。
他貴為皇子,卻只能將臉面扔在地上,任人隨意踐踏。
饒是如此,他也換不回給母妃續命的藥材,也救不了母妃。
他從太醫院出來,站在宮道上,沉默良久,還是只能往皇后宮裡去,去求那個佛口蛇心的婦人,去給她跪下磕頭。
可是她滿心滿眼想看他母妃死。
這年他十五歲,文不成武不就,不得陛下喜愛,出身也不高貴。
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跪在皇后的初元殿前,皇后身邊的宮人出來告訴他,娘娘身體不適,見不了他。
才剛剛召見過陸側妃和世子,等到他來,就成了身體不適。趙珩沒有多說,只是跪著,來往宮人的目光打在他身上,他挺直腰背,一言不發的受著。
侯府的小世子躲在初元殿的廊柱後,探出頭,似懂非懂的看著他。
趙珩垂下眼睛。
很快聽見一陣腳步聲,小世子小跑到他面前,伸著腦袋低聲問:「五殿下,您犯什麼錯了?」
他沉默著,沒有心思答話,甚至因為此時的尊嚴掃地,對皇后的恨意延伸到世子身上,心裡升起厭煩。陸之洹見他不出聲,神色冷淡,有點手足無措,他撓撓頭,圍著趙珩繞了一圈。
趙珩沒見過他這麼沒有眼力見的人。
縱是年幼,可世家出身,這年紀也該知道規矩和分寸。
在他受辱的時候,他就直眉瞪眼的在他旁邊站著。
趙珩不理他,他自討沒趣,想想又跑迴廊下,抱了把傘回來,似是想給他打傘。恰好陸側妃尋出來,頗為尷尬的把他帶走。
臨走前,世子把傘擱在他面前,又問他:「殿下,那您是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