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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晝久久不說話,鶴知知便自覺理解為他還在生氣。
揪著自己的手指頭有些失望。
她真的很想把那個給睢晝看。
過了一會兒,睢晝似乎發現她的動作,伸手輕輕拉開她的手指,在她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鶴知知鬼使神差地突然敏銳了一回,從這個輕吻里察覺到了台階。
這是在哄她,所以他不氣了?
鶴知知立刻抬起頭,雙眼變得亮晶晶的。
睢晝被她盯得有些羞窘,微微撇開頭。
長長的睫毛垂落著,頰邊有點淺淺的緋紅,這副模樣,又像是與他從前的溫順一般無二了。
看見他這久違的模樣,鶴知知一陣興奮激動,甚至都有些感動。
都顧不上自己酸楚的身體,一把抓住睢晝的手,拉著他爬下床。
「去哪?」睢晝吃驚問。
鶴知知走了兩步到底還是腰酸腿軟,差點踩到自己的腳,於是靠在睢晝身上,睢晝自然而然地把她抱起來。
鶴知知伸手指著前面的方向,指揮道:「往那邊走。」
睢晝溫溫一笑,沒有再問什麼,提步走過去。
順著鶴知知的指令,繞過了幾條長廊,終於來到一個小房間。
這房間朝向很好,也十分溫暖,房子周圍擺滿了鬱鬱蔥蔥的花草,很有小花園的感覺。
睢晝都不記得金鈴殿什麼時候有一個這樣的房間,很顯然是鶴知知後來叫人侍弄的。
「進去,進去。」鶴知知激動地拍著睢晝的肩膀。
睢晝要推門而入,鶴知知卻又突然停頓了一下,掙扎著硬是在門外時從睢晝身上下了來。
鶴知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讓自己看起來整潔得體。
臉頰有點微紅地低著頭說:「好了,進去吧。」
睢晝狐疑地看著她,仔細想了又想,卻也沒想出來是有什麼問題。
只好打開門去看看房間裡面有什麼。
房間很小,走進去便一覽無餘。
擺著長明燈的神龕上供奉著一個小盒子,桌下擺著幾個蒲團、一扇屏風、桌椅茶具。
再往裡走些,還能發現一個小小的木櫃,裡面藏著幾壇好酒。
睢晝唇瓣微微抿緊,看著神龕上小盒子的目光輕顫幾下,似有預感。
鶴知知背著手,在這房間裡顯得有些畢恭畢敬。
她慢慢走上來,小聲說:「宮變的那一夜,我在山洞裡發現了明哲君叛亂的證據,還有前任國師的一些遺物。」
鶴知知目光看向神龕後面放著的另一個木箱,輕輕道:「能帶回來的,都在那裡了。」
睢晝深深提氣,大步走過去,蹲下身來開啟那個木箱。
木箱中,擺放著一套經過修補的舊國師服,國師冠,還有一柄隨身的長劍,被豁開幾個口子,劍身已經被擦得鋥亮。
以及一些其它零碎物件,睢晝看了一眼,便足以確定,這都是師父的遺物。
那些物件仿佛承載著過去的記憶,也承載著對於已逝世的這個人全部的追思。
原先無從放置的那些傾訴和想念,現在都有了可以親眼看著、親手觸碰到的寄託。
鶴知知陪著他一起蹲下,在睢晝看著箱子裡的東西沉默不語的時候挽住他的手臂。
「師父的骸骨已經難以收斂,所以我讓人燒成骨灰,請進了靈骨塔,這樣能儘量完整地保存下來,我想如果是你的話,你也會選擇這麼做的,所以當時……就沒跟你說。」
鶴知知說著越來越小聲。
其實根本是沒有機會跟他說,那時候睢晝還被關在大牢里,後來又發生了一系列變故……唉,不提也罷。
只希望她做的這些能讓睢晝高興一點,也希望睢晝不會怪她自作主張。
睢晝當然不可能責怪她什麼。
倒不如說,他一直想完成的夙願,也不過如此。
找回師父的骸骨,讓師父不再漂泊無依。
如今真相大白,師父也終於回了家,睢晝也成功以一己之力徹底摧毀了月鳴教,所有背負的重擔,都已經徹底終結。
餘下要做的,便只有傾盡全力,保護好自己所愛之人,同她相依相偎。
睢晝心湖如地動一般震顫不已,緊緊擁住鶴知知的脊背,額頭用力抵在她纖薄的肩頭。
公主身軀嬌弱,卻是他唯一離不開的倚靠和羈絆。
鶴知知察覺到他難得的脆弱,也伸手回抱住他的脊背,相擁著不語。
過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時辰,長明燈的燭火左搖右擺地輕晃,似乎是在輕輕笑他們兩個。
鶴知知小臉一紅,伸手推著睢晝的肩膀,要把他推開。
睢晝哪裡會肯,手上用力,將兩人貼得更緊。
鶴知知羞窘得快要炸成煙花,用力猛推,終於掙脫出來。
睢晝一時不防,差點往後跌了一個趔趄,十分委屈地看著她。
「師、師父跟前,不得放肆。」鶴知知連吸氣都緊張,話也說得磕磕巴巴。
睢晝一怔。
平日裡果敢明媚的小公主,這會兒害羞得像一朵清晨剛剛綻放的小白花,乖巧柔軟得不可思議。
是因為在師父眼前麼。
睢晝眉宇稍動,唇邊的笑意越來越深。
「殿下方才,一直在叫師父。」
鶴知知語塞,她其實也想叫前任國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