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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惠訕訕然地笑,打趣沈穆清:“我看悅影這脾氣倒是像你。”
沈穆清微怔。
“你看你,蕭颯在甘肅,你避之不及;蕭颯被流放,你倒跟他跑到了滬定;我好好地教孩子,你不同意;現在孩子受了傷,你倒想通了……我看悅影像你的很。”
沈穆清瞪眼睛:“照你這麼說,我倒是個不講道理的……”
“我可沒這麼說……”
兩人鬥著嘴,戴家有人來給悅影送金瘡藥。
常惠拿在手裡嗅了又嗅,還倒出一點粉末嘗了嘗。
“怎樣?”沈穆清見他難得一本正經,自己也緊張起來。
“還不如用原來的那個藥。”常惠笑道,“這個藥的確是好東西,只是太霸道了,雖然好的快,只怕以後會留疤。不如留給蕭颯用。”
“你就算準了蕭颯會受傷啊!”沈穆清嘀咕著,還是接受了常惠的建議,讓人去三豐山討了些藥回來。
魏氏不知道沈穆清沒用她送的藥,聽說悅影還沒有好,隔三岔五地就送些吃的、藥品來給悅影。
常惠常常拿了嘖嘖稱奇:“不虧是百年將門,好東西真是多。別的不說,你看這個續玉膏。據說是能續經接骨的聖藥。以前江湖中曾經出現過一瓶,當時幾個門派為這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唉,沒想到,爭得頭破血流的東西,就這樣出現了。”
沈穆清不由掩袖而笑:“你不是說悅影用不上嗎?你是她師傅,要不,你幫著收著吧!”
“我也用不上。”常惠很灑脫,“江湖風險,我好不容易做了大將軍府上的先生,連這續玉膏都隨手可得,還回什麼江湖。就賴在蕭家養老好了。”
沈穆清不由大笑:“歡迎,歡迎。求之不得!”
第二百七十六章有老有小
沈穆清和常惠正打著嘴仗,銀良求見。
常惠起身:“那我去悅影面前露兩手——免得她以為我làng得虛名,練起功夫來心不在焉的。”
沈穆清笑著送常惠出門,讓銀良進來說話。
“奶奶讓查的事,查清楚了。”銀良低聲道,“濟民堂的坐堂大夫原來多是借著王閣老的名頭從各省特聘來的,後來王家失勢,有一部分大夫回了鄉,聲望已遠不如從前。後來又出了王氏被休之事,又走了一部分大夫。前兩個月,濟民堂的幾家分店都出了把人治死的,家人抬了棺材在那裡鬧事的事——聽說賠了不少錢財把這件事給壓下去。濟民堂也元氣大傷,梁二爺就索xing把藥鋪關了。”
沈穆清微微點頭。
難怪王溫蕙的復起生意選擇了開雜貨鋪——
“梁家大太太那邊的生意雖然不好,我派人查了查,每個月也就虧上二、三十兩銀子。她剛入這一行,京都又藏龍臥虎,百年老字號林立,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簡單了。如果能守個五、六年,生意肯定會有所好轉的。”
“辛苦你了!”沈穆清笑著讓英紛賞了兩個銀錁子給他。
銀良笑著接了過去,給沈穆清行禮道了謝,然後臉上露出幾分猶豫。
“有什麼話直說就是!”沈穆清笑道,“你原是爺身邊得力的人,現在做了大總管,怎麼在我跟前倒吞吞吐吐的了。”
銀良笑道,“因這件事有些蹊蹺,我倒不知道該講不該講了。”
“說來我聽聽!”沈穆清笑道,“我是最愛聽東家長西家短的事。”
銀良笑起來,道:“我派去的人說,他蹲在通源盛門口數客人多寡時,看見梁侯爺去——”
沈穆清怔住:“梁侯爺?梁伯恭?”
“正是!”銀良點頭,“他是從後面進去的。大約過了一盅茶的功夫,就神色有些láng狽地被人趕了出來。後來梁侯爺又去了幾次,都吃了閉門羹。”
沈穆清有點意外。
看樣子,梁伯恭並不像她想像的那樣絕qíng!
送走了銀良,她想了想,去了蕭悅影處。
常惠和悅影都不在。
服侍的小丫鬟忙道:“常爺剛剛來過,去了大太太那裡——大姑娘一早就被大太太接過去了。”
沈穆清頗有點奇怪。
常惠對悅影的功課督得嚴,十天放一個下午半天,家裡的人都知道,一般都不會叫了悅影去。
她又去了大太太處,在走道上碰到了常惠。
常惠有些垂頭喪氣的。
“出了什麼事?”沈穆清低聲問他。
常惠苦笑:“大太太要留悅影在身邊養傷!”
這樣一來,悅影就不可能練功了——
“我去看看!”沈穆清思付片刻。
常惠點頭:“那就拜託你了!”
進了正房的堂屋,沈穆清就看見大太太正和悅影逗著子揚走路。
子揚膽子小,身邊沒有他認可可靠的人,是不會丟開手自己走路的。
“你過來了!”大太太笑著和沈穆清打招呼。
悅影也牽了子揚的手走過來給母親請安。
沈穆清笑著抱了子揚,大家到東次間臨窗的大炕上坐著說話。
問了悅影的傷,又逗了會子揚,沈穆清讓丫鬟媽媽服侍姐弟倆去後花園走走,自己和大太太說起悅影的事:“——手上的傷並不十分嚴重。大太太這樣可是不想讓悅影再習武了。”
“我也不是那樣糊塗的人。”大太太笑道,“要不是悅影手腳靈活,這次兩個孩子只怕都會遭罪。我就是看她這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沒個休息的日子,想借著這手傷讓她在我身邊玩幾天。”
沈穆清笑著斟了茶給大太太:“做事最怕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習武是悅影做的第一樁事,要是我們這樣由著她颳風不去,下雨不去,時間一長,她自己倒先不重視,更談不上下苦功夫學了。一旦不願下苦功夫了,只怕是做什麼事業做不好了。大太太,我看,還是讓悅影繼續跟著常師傅吧。常師傅您是最了解的,不是那種不知道深淺一味蠻gān的人。要是悅影身體吃不消,想來他也不會勉qiáng孩子的。”
大太太聽了到底是心裡不舒服,但又不能駁了沈穆清的面子,說話就有些淡淡的味道:“你考慮的很周到。現在就領了悅影去常師傅那裡吧!讓子揚陪著我就行。”
沈穆清哪裡看不出來,可這個時候,她只好裝不知道。笑著給大太太行了禮,叫了身邊服侍的英紛一起去後花園找。
可出了門,她卻支了英紛一個人去:“我有事,你找了悅影,在二門口等我。”
英紛應聲而去。
沈穆清去了正房後的退步。
玉簪正在嘗小丫鬟們給大太太做的杏仁露。看見沈穆清,忙笑道:“奶奶來了。也嘗嘗這杏仁露做的怎樣!”
有機靈的小丫鬟端了一杯給沈穆清嘗。
沈穆清喝了一口,“不虧是玉簪的手藝,正是大太太喜歡的味道。”
玉簪一邊笑著親自給沈穆清端了個錦枕來,一邊給屋裡的小丫鬟使眼色。
小丫鬟們立刻退了下去。
玉簪陪著笑臉:“奶奶找我可有什麼事?”
沈穆清略一沉思,就把大太太有些不高興的事說了:“——你是大太太身邊最得力的,這件事,少不得要你從中幫著說說。”
玉簪笑道:“您這也是為了姑娘好,大太太一時想不開罷了。想開了,自然就知道奶奶的苦心。”
沈穆清點了點頭,和玉簪又說了幾句話,然後站了起來:“我還要把悅影帶到常師傅那裡去,大太太這邊,你就幫著疏導疏導吧!”
“奶奶放心。”玉簪送沈穆清出門,“我雖然笨口笨舌的,少不得也要勸勸。”
沈穆清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出了二門。
英紛和悅影早已在那裡等,玉簪上前給悅影行了禮,又和英紛互相見了禮,說了幾句話,沈穆清帶著英紛和悅影去了常師傅處,玉簪則去了大太太屋裡。
“今天這杏仁露做的不錯!”大太太喝著玉簪端進來的杏仁露,眼底全是滿意看,“記得給悅影和子揚留一份。”
玉簪掩袖而笑:“知道您心裡只惦記著這兩個人,早就給留了。”
大太太笑道:“說的我像不通qíng理的老怪物似的。奶奶不愛喝,要是她愛喝,我也要讓你們送一份去。”
玉簪讓小丫鬟們收了碗,坐到炕邊的小杌子上給大太太捶腿:“奶奶倒是個直慡的脾氣,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家裡上上下下的都喜歡奶奶,覺得奶奶待人寬和。”
大太太點頭,吩咐一旁的小丫鬟:“去,到暖閣里守著,少於正睡著。”
子揚大部分時候都跟著大太太,大太太屋裡寬敞,就商量著讓子揚搬到自己屋裡的暖閣睡。沈穆清覺得大太太帶帶孩子可以解解寂寞,當然不會反對。大太太就把子揚身邊的媽媽丫鬟全搬到了自己屋裡。
小丫鬟應聲去了。
玉簪就低聲感慨了一句:“奶奶真是不容易!”
大太太微怔。
沒想到玉簪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玉簪感覺到自己失言,忙支支吾吾地轉移了話題:“這還沒進臘月,我們屋裡又是火炕又是暖閣的,我讓人燉點川貝梨子水給大爺喝吧,去去熱氣。”
大太太卻皺了眉問玉簪:“可是有人說了什麼?”
玉簪滿臉困惑。
大太太有些不高興地道:“你說奶奶不容易,可是家裡有人說了些什麼?”
“沒有,沒有!”玉簪聽了忙解釋道:“奶奶治家有方,哪有人敢背後議論主子的。”說完,一副想起什麼似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是我胡說的!”
大太太想到今天沈穆清竟然親自來把悅影帶走了,好像她是那些沒見過世面的老太太似的,怕溺愛了孩子耽擱了孩子的前途,心裡就不舒服,又聽玉簪這麼一說,臉上就冷了下來。
她是做大生意的人,擺了臉,自然威嚴。
玉簪神色忐忑,笑道:“少爺在我們這裡,我們這裡天天歡聲笑語的,熱鬧非凡。大姑娘跟著常師傅,十天只有半天的假,就是這半天,也是在您跟前。爺不在家,奶奶一個人,忙裡忙外的,進進出出都是一個人——也不知道爺什麼時候能回來,奶奶也有個說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