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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宇間果然沒有了往日的悵然,平靜的近乎安詳。

  夫妻反目,最後能找到各自的生活,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王家的事,我委婉地對芸娘說了,”沈穆清知道大太太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兩個孩子,“她一直沒給我回信,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大太太淡淡地一笑:“不管她是怎麼想的,既然婚事已經定下了,斷不會很快地有什麼舉動。”

  沈穆清微怔。

  大太太就直言不諱地道:“她為什麼要和王家結親,不過是看中了王家在江南的生意,在沒有得到她想要的東西之前,她是不會放棄這個借勢而上的機會的。”

  “也許沒您想的這樣複雜吧!”沈穆清有些言不由衷地安慰大太太,“說起來,蕭、鄭兩家也各有所長,不一定要借王家的力量。指不定是看中那王四公子的人品也不一定。”

  大太太微微地笑,沒有回應沈穆清的話,而是喊了玉簪:“去請了常師傅來。”

  沈穆清微怔。

  大太太笑道:“兒是娘的心頭ròu。子揚你親自帶著,過幾天又要換家了,里里外外都要忙。要是悅影的事辦不好,你也心緒不寧——小心病倒了!”

  沈穆清不由握了大太太的手:“還是您真心疼我!”

  “哦!”大太太眼中流露出戲謔,“只有我疼你?是誰說一句京都的瓜果不新鮮,就惹得有人六百里加急從甘肅送了甜瓜過來!”

  沈穆清臉色微紅,嘴硬道:“那是送給皇上的,順便帶了幾筐回來!”

  大太太呵呵笑,目光落在了沈穆清的腳上。

  那是一雙用蘭糙編的糙鞋,柔軟涼慡,jīng美秀氣,是蕭颯特意從甘肅帶回來。還在信里調侃,還好有雙大腳,要不然,糙鞋縱然涼慡只怕也沒有用。

  沈穆清不由縮縮腳,想把它藏到裙裾里。

  “好孩子,”大太太眼睛笑成了彎月亮,“你們能這樣,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如果不是有“過繼”這回事,大太太真的是個很好的婆婆。

  想到這些,沈穆清就在心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有些意興闌珊。正好有小丫鬟神色緊張地進來稟道:“大太太,任奶奶那邊紫荊姐姐過來,說任奶奶發作了,請大太太、奶奶過去看看。”

  第二百六十四章世事如棋

  一天一夜的陣痛,時靜株於七月二日生下了個五斤八兩重的男孩,沈箴給孩子取名叫“泰哥”,希望他安泰平安。

  任翔抱著孩子眼角微濕。

  陪了一天一夜的大太太和沈穆清也鬆了一口氣,喊了有經驗的媽媽來幫著時靜株準備洗三的東西,各家報喜的禮品後,沈穆清這才扶了大太太回到了聽雨軒。

  雖然這樣,大太太也沒有忘記悅影的事,吩咐玉簪去請常師傅。

  “您還是先歇歇吧!”沈穆清服侍大太太上了炕,“這件事明天再說也不遲。”

  “當日的事就當日做完吧!”大太太笑道,“把這件事說定了,你我也好安心。“

  常惠來了,知道大太太為什麼事找他,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我見大家都忙,就把悅影帶給六娘看了,六娘沒作聲。我看有戲。”

  沈穆清對六娘有戒心,“常師傅,還是換人吧!”

  “我沒準備讓大姑娘去走江湖。”常惠目光有幾分悲涼,“我只是想讓大姑娘把這武技傳下來。當然是越少知道qíng況的人越好。六娘再合適不過了。”

  沈穆清底下了頭。

  大太太則看了沈穆清一眼,突然掏出帕子來擦著眼角,哽咽道:“常師傅,我們是敬佩您的為人才把孩子jiāo給您的--”

  常惠一見,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大太太,大太太,您放心。我今天就去問六娘,要是她不願意,我想辦法找了同門的師姐來相助!”

  大太太就滿目希翼地望著常惠:“常師傅,我們家悅影,就全託付給你了。”

  薑還是老的辣啊!

  沈穆清不由汗顏。寫信給蕭颯,把任家添丁,對悅影的擔心等等都向他傾述。

  蕭颯回信很快。安慰她不要擔心,常惠不是那種不知道輕重的人,他只是長qíng而已。要不然,大太太就是淚流成河只怕也沒辦法打動他。

  沈穆清覺得蕭颯的話有道理,放心下來,一邊準備中秋的節禮,一邊陪著時靜株做月子。

  蕭悅影和子揚都對姨媽懷中那個軟軟的小嬰兒非常感興趣,特別是蕭悅影,常常去摸他的頭髮,嚇得沈穆清一身汗。

  就在兩天前,悅影已經做了一次的“洗髓伐骨”,常惠所說的什麼會覺得很累,身子酸脹之類的副作用,她一概沒有,動作比往日更輕盈、敏捷。常惠樂得合不攏嘴,說三個月之後就可以做第二次“洗髓伐骨”,開了長長的單子讓英紛籌備那些藥材。

  到了蕭悅影生辰那天,沈穆清一大早就給蕭悅影換了身新衣裳,然後抱著子揚一起去給沈箴請安。沈箴送了蕭悅影一對羊脂玉如意,大舍則畫了一張壽星畫給蕭悅影。然後去給大太太請安,大太太又賞了一對寶石鐲子,時靜株派紫荊送了兩朵小小的珍珠珠花來。常惠則送給悅影一把小小的桃木劍,六娘也被請來,送了悅影一套平常的文房四寶。大家正歡歡喜喜的吃壽麵,魏氏派人送來了壽禮--一個赤金瓔珞項圈,鑲著紅寶石、祖母綠、珊瑚、蜜蠟等寶石,色彩絢麗,一看就很名貴。

  “這和芸娘送給悅影的那個項圈倒十分的相似。”大太太拿在手裡把玩,有小丫鬟進來稟道“清源九姑奶奶派人來給大姑娘請安了。”

  “她倒是有心!”大太太微微一笑,讓人進來。

  來的人是周王氏,大家也都相熟,請了安,問了好,她是奉了蕭芸娘之命來給悅影送生辰禮的。

  四套遍地錦織金衣裳,一對紅寶石耳墜,一對貓眼石耳墜。還給子揚也帶了十二雙男鞋,一頂金絲縐紗帽子。

  沈穆清讓周王氏代自己向芸娘道謝,讓英紛領下去吃壽麵。

  到了晚上,臥病不起的陳姨娘送了兩套實地紗的衣裙給悅影作生辰禮物。

  沈穆清不由嘆了一口氣--陳姨娘好歹顧了大面。

  晚上,她給蕭颯寫信:“--皇上對今上留下來的舊臣多有隱忍,如今顧及已去,廟堂之上定有變化。外臣不許結jiāo內臣。有什麼事,寫信請教老爺的好。”想了想,又寫“定在了八月二十日搬家,你看我們要不要辦喬遷喜宴?如果辦,請哪些人好?”

  信送走沒幾日,皇上來看沈箴。不同那次的儀仗威嚴,他這次輕車簡從,便裝二來,身邊服侍的,只有谷大寶等幾個小太監。

  沈穆清在內院猜測皇上的來意,有小太監把沈穆清叫出去,給了一個匣子她:“谷公公說,這是給蕭大爺的滿月禮。”

  蕭大爺?滿月禮?

  沈穆清微怔片刻才反應過來。

  蕭子揚有職位在身,雖然還不到一歲,卻要稱“大爺”了。

  “谷公公還說,請蕭夫人不必回禮。”小太監笑道,“還說,沒有蕭大人,就沒有他。只是他老人家在服侍皇上,身不由己,大爺的生辰,只怕是不得空了,請夫人不要見怪。至於蕭大人那裡,讓蕭夫人不要擔心,有什麼事,他會派小的來給夫人打招呼的。”

  這裡面包含著太多的內容。特別是最後一句,聽在有心人耳朵里,完全就是“結jiāo外臣”,這可是大忌--沈穆清不敢多說,想到谷大寶能派這個小太監來傳話,自然是他的心腹,忙屈膝給那小太監行禮:“妾身眼拙,不知道公公怎麼稱呼?”

  那小太監微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奴婢叫小桌子,蕭夫人多禮了。”

  沈穆清就從衣袖裡掏了個荷包送給小桌子:“公公拿去喝杯水酒。”

  小桌子笑著接了荷包,然後臉色微變。

  荷包輕飄飄的,掂在手上沒什麼分量。

  他勉qiáng地笑了笑,起身告辭了。

  沈穆清則匆匆轉回內院:“英紛,快,再包一個荷包。給谷公公的,另有用途了。”

  英紛忙拿了一千兩銀票裝在了荷包里,沈穆清叫了銀良來:“給谷公公的。你去門房候著,見機行事,能給就給,不能給不要勉qiáng。”

  既然派人來給她傳話,那就是不方便離開,但人來了,卻不能空手回去。

  安排好了,她這才回了內院,打開了匣子。

  裡面是一對翡翠做的貔貅鎮紙。

  沈穆清怔住。

  那貔貅長約五寸,高約三寸,晶瑩剔透,一看就是名貴的整塊的冰種翡翠所雕,這樣的貔貅,她還真沒有見過。

  太名貴了!

  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

  沈穆清不由皺了眉頭,回屋給蕭颯寫信。

  信寫到一半,有小廝進來稟道:“姑奶奶,老爺請您去。”

  沈穆清放了筆,奇道:“客人走了嗎?”

  小廝笑著點頭:“老爺剛送走,半路就吩囑小的來請姑奶奶。”

  沈穆清急步跟著小廝去了沈箴的書房。

  “你給蕭颯寫封信。”沈箴的表qíng很平靜,看不出什麼異樣,“告訴他,近日京都局勢有些變化。戴勝輝會任禮部尚書,入值文淵閣;閔巒任吏部尚書,入值文華殿;袁瑜任刑部尚書,入值謹身殿,曾jú任兵部尚書,入值武英殿,胡信和劉寓不動。石進接替曾jú,任兵部侍郎兼宣同總兵。”

  沈穆清愕然。

  “是我的建議。”沈箴看了女兒一眼,“皇上已經採納。別山、曾jú是自己人,戴勝輝聲譽日隆,由他任首輔,可穩定人心;袁瑜當初保持中立,用他來安撫那些沒參與此jiāo紛爭的臣工最好;至於胡信和劉寓,一心以國家社稷為重,正可體現皇上胸襟博大。”

  沈穆清挽了父親的手臂:“那您的意思是--”

  沈箴目光中流露出滿意,低了聲音:“你讓蕭颯注意石進。”

  沈穆清轉念間已明白。

  京中有李煥,甘肅有蕭颯,皇上這才放心用石進。

  她微微點頭,回去就給蕭颯寫了一封信。不僅提到二來沈箴對她說的話,還告訴他,喬遷的日子定在了八月二十,要不要辦喬遷喜宴?如果要,都請些什麼人好?

  依沈穆清的意思,自然不用這樣麻煩。可蕭颯將在外,這結jiāo之事就只能指望她,辦喬遷喜宴,也是一種與人示好的社jiāo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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