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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仔細地回憶了當時的qíng景。

  沈家的姨娘一直說,自己是妾室,所以想給姑奶奶找個不小瞧她的嬌客,這樣一來,自己的兒子也有個人照應。還說,家裡曾經被抄過家,沒什麼值錢的陪嫁,嫁入高門大戶,怕妯娌間攀比,讓姑奶奶受氣……當時自己一聽說沈家詩書傳家,姑奶奶又是節烈孝女,心裡就有了幾分喜歡了。又看這姨娘一心鑽進了錢眼裡,想吞了沈家姑奶奶的錢找個不要嫁妝的人家,心裡不由生出幾分憐憫來。夏家在舟山雖然不能與閔家相比,但也是數得上的人家,對這些錢財之物倒是不看重,姨娘所說的條件,一口就答應了……現在想來,倒有幾份的蹊蹺。

  閔夫人說,一般的人家沈老爺根本看不中。既然如此,姨娘怎敢當家作主嫁姑奶奶……說不定,這是沈家早就定下的主意,想在遠離京都的地方找個不知道內qíng的女婿!

  夏志清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自己不會是被人忽悠了吧?

  這樣一想,他轉身就回到了雅座,輕手輕腳地把耳朵貼到牆上——想聽聽梁季敏和林稟成都說了些什麼?會不會提到沈家的事?

  百花樓的隔間都是厚厚的冷松,夏志清只能隱約聽到陣陣笑聲。

  他猶不死心,把耳朵貼得更近。

  還是只能聽到模模糊糊的隻言片語,至於表態的什麼意思,那就完全猜不到了。

  夏志清訕訕然站直趕了身子,回到了座位上。

  儘管如此,他心裡還是惦記著這事。遂打開了門,想找個機會和那邊的人搭上話,也好摸清楚梁沈兩家為何要和離。

  隔壁的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那姓杜的來來回回叫了好幾次酒,每次夥計們都抬著小酒缸從夏志清門前走過。

  好不容易,那姓杜的晃晃悠悠走了出來,叫夥計道:“去,去樓下,把梁,梁大人,林,林大人,的,的隨從,叫來!兩位大人要,要走了!”

  夥計應聲而去。

  夏志清也起身走到了門前,正好看見那姓杜男子轉身進了雅座。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就看見夥計領了兩個隨從打扮的男子上來去叩了隔壁的門。

  那兩個隨從見夏志清站在門口張望,俱奇怪地望了他一眼。

  夏志清見狀,就朝屋裡縮了縮。

  隔壁開了門,兩個隨從進去,一陣挪椅拖桌的聲音後,梁季敏和林稟成被攙了出來。

  兩人喝得都有些多,歪歪斜斜地靠在隨從的身上,腿在地上拖。

  “你放心……是國舅爺的親戚……我們一定照顧……”就這樣,林稟成還嘟嘟囔囔地對姓杜的和姓魯的拍胸。

  姓魯的估計也喝了不少,拉著林稟成的手就低聲道:“您,您放心。我們都知道。明天就去府上拜訪……”

  姓杜的比那姓魯的要謹慎的多,雖然也喝得滿臉通紅,聞言還是拉了姓魯的一下:“好好扶了大人們下樓。”

  魯姓男子聽了,呵呵一笑,擠到前面去領路。

  受當時的工藝技術的影響,像百花樓這樣三層的高層建築,樓梯和走廊都很狹小。這樣一來,幾個人不能避免地擠成了一團。

  正好有雅座門打開,有人一邊側身和後面的人說話一邊走了出來:“……人怎麼還沒有到?”

  雙方撞到了一起。

  林稟成一個踉蹌撞在了牆板上,他呻吟了一聲,破口罵道:“哪個不長眼的王八羔子,連爺也敢撞……”

  那人退後一步,笑著朝林稟成等人拱了拱手:“一時走快了,還請老兄見諒。”

  夏志清看著不由在心裡暗叫可惜。

  道歉的男子年約二十四、五歲的樣子,膚白賽雪,眉目如畫,比女子還要漂亮幾分,向後退的時候卻肩膀一歪——分明是個跛子。

  林稟成卻是喝多了,又被撞得昏頭轉向的,哪裡還去注意那人的模樣,又聽那人口氣謙遜,想著身邊還有姓杜的和姓魯的兩個仰仗自己的人,不由豪氣沖天,趄趄趔趔地朝那人揚手打去,嘴裡罵罵咧咧:“你以為你是誰?敢在爺面前稱兄道弟……”

  他的話音未落,夏志清就看見那跛足你那隻身後衝出一個身材矮小、面帶風霜的男子,他抬臂就把林稟成揚過去的手擒住,輕輕一甩,領稟成如陀螺似地轉著圈兒壓在了一旁隨從的身上。

  在林稟成殺豬般的嚎叫聲中,那隨從被他衝過來的力量壓得腿一軟,趴在了地上。

  走廊里的人一時驚呆。

  百花酒樓的夥計卻是有經驗的,見狀,一聲不吭地跑到樓下去找掌柜的。

  杜姓男子是慣走江湖的,一看這陣勢,就知道遇到了高手。

  他一個激靈,揚起手朝著自己的臉左右開弓輕輕地煽了兩下,清醒清醒頭腦,這才笑著迎了上去:“敢問這位爺尊姓大名?”說著,指著梁季敏道:“這位大人是定遠侯的弟弟、尚寶司卿梁季敏大人,”又指了林稟成,“這位是刑部給事中林稟成林大人。”然後拱手笑道:“鄙人姓杜,是從江蘇揚州來京中看望姑父林同林大人。剛才喝多了,言語中多有得罪,還請這位爺大人不計小人過,多多原諒!”

  那跛足男子笑容親切,不像動怒的樣子。笑著正在開口說話,一旁的梁季敏已失聲叫道:“戴將軍!”

  杜姓男子有驚愕地望著梁季敏。

  梁季敏已推開扶著他的隨從趄趄趔趔地朝被答為“戴將軍”的人走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都是舊識

  “戴將軍,”梁季敏拱手行禮,“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將軍,真是三生有幸。”

  “梁大人客氣了!”戴將軍回禮,“剛才是我沒有注意,還望梁大人不要放在心上。”說著,又望向林稟成,“我身邊的這位常師傅,是武技高手,出手一向有分寸。林大人,你沒什麼事吧!”

  林稟成想到戴貴那個“羅剎將軍”外號的由來,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頓時酒醒了七、八分。他顛顛地跑過來給戴貴行禮:“下官喝多了,請戴將軍看在同為朝臣的份上,原諒在下失禮之處。”

  杜姓男子心中暗暗吃驚。

  沒想到這個長得像女人一樣的年輕男子竟然真是個“將軍”。大周王朝重文輕武,梁季敏已官居五品,又是出身功勳世家的天子寵臣,在這個戴將軍面前也如此恭敬,想來是此人身份尊貴異常了……大周王朝有哪家顯貴姓戴?戴,戴……

  一個念頭升起。

  難道是原上柱將軍、遼東總兵戴勝輝的兒子?那個在京都保衛戰中立了大功的戴貴不成?

  想到這裡,他不由心中一悸。

  戴家父子現在可是大周王朝炙手可熱的寵臣啊!

  他忙上前一步,自我介紹道:“戴將軍,久仰久仰……”

  戴貴的目光轉到杜姓男子的身上,笑道:“你說你是林大人的侄兒?我和林大人也很熟。”

  杜姓男子忙道:“蒙大人垂問。在下正是林大人的侄兒。小的姓杜,單名一個‘安’字。”

  夏志清不由在心裡暗道:原來這個人叫杜安啊!

  “杜安?”戴貴目露困惑,“天賜的哪個姐姐嫁給了姓杜的?”

  天賜正是國舅爺林同的rǔ名。

  杜安男子聽著額頭冒汗,忙解釋道:“家母年輕的時候曾經在林大人房裡服侍過,後來被太夫人收為了gān女兒……”

  原來是個攀上的親戚!

  戴貴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不再搭理那杜姓的男子,只對梁季敏道:“我在這裡設宴款待朋友,梁大人如若不嫌棄,一起來喝杯薄酒如何?”

  梁季敏很是為難的樣子:“天色不早了……”

  戴貴聽著眼中就露出幾分促狹:“‘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梁兄名季敏,怎突然犯起‘季常癖’來!”

  梁季敏聽著臉色漲得通紅,嘴角微翕,喃喃無語。

  “戴將軍此言差矣!”雖然私底下林稟成也會嘲諷梁季敏幾句,可當著外人,特別是這些武將,林稟成是不會讓梁季敏受rǔ的。他正然地道:“梁大人要早些回去,並不是為了趨奉夫人,而是梁侯爺擔心梁大人喝酒傷身,敗了根基,梁大人不想忤逆兄長之意,這才急著趕回去的。”

  戴貴聽了臉上露出“贊同”的表qíng,連連點頭:“也是。說起來,梁兄好像還沒有過孝期。”

  聞言,所有站在走廊上的人都是一怔。

  “我真是欣賞梁大人。”戴貴感嘆道,“被今上‘奪qíng’的人,您還是第一人。就是令兄,也在家‘丁憂’……”

  梁季敏笑得尷尬,喃喃地道:“這也是今上的錯愛……”

  林稟成聽著卻覺得梁季敏太過“膽怯”,他瞪了梁季敏一眼,然後笑望著戴貴打斷了梁季敏的話:“為君分憂,是做臣子的本份。梁大人也是沒有辦法啊!”

  “是我失言了!”戴貴笑著向梁季敏道歉,“林大人說的對,這是做臣子的本份。”

  林稟成聽著戴貴服軟,頗有幾分得意,又見戴貴一副溫和模樣,正想趁機訓斥戴貴一頓,耳邊卻傳來腳踏樓梯的“噔噔”聲。

  大家都朝樓梯望去,就看見剛才站在走廊上的那個小夥計領著一個穿著茄色紵絲直裰的男子走了過來。

  “二哥,你,你怎麼在這裡?”梁季敏望著來人,很是不安。

  被梁季敏稱作“二哥”的梁叔信狠狠瞪了梁季敏一眼,然後換上一副chūn風滿面的模樣,這才轉身朝著戴貴等人拱手作揖:“來的都是客。”又對戴貴道,“如果我這兄弟得罪了將軍,還請將軍您大人大量,不和他一般見識!”

  戴貴笑道:“二公子客氣了。我聽說定遠侯的兄弟開了一家酒樓,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是百花樓。看來,梁家真是藏龍臥虎啊!”

  梁叔信微怔。

  戴貴這話聽起來怎麼有點不善的意思……難道是季敏說了什麼,得罪了他。

  想到這裡,梁叔信的笑容更是謙和,他朝著戴貴拱手行禮:“我也只是參了一份股罷了,不敢當戴將軍誇獎。”

  戴貴聽著,眼底就有了幾份異樣的笑意,梁叔信看著這笑意卻心裡直打鼓,覺得戴貴開口,定不是什麼好事。轉側身對梁季敏道:“大哥讓我來尋你,你果然在百花樓。還不快隨我回去。”說完,略帶責備的說林稟成,“林兄是兄長,怎也不管管季敏,讓他隨意在酒肆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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