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待陳姨娘把東西收拾好了向他告辭時,他才狀似雲淡風輕地道:“正七品的所正也就罷了,竟然讓他兼了正五品的尚寶司卿……”

  陳姨娘嚇了一跳。

  尚寶司雖然小,但工部所有的工程結算都需要尚寶司的大印。以前這種滿是油水的職位一向是給外戚或是寵臣的……第二天一大早,蕭詔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半小時辰到了沈家,他在門外立等。大太太則讓玉簪雲後院見沈穆清。

  沈穆清剛梳洗打扮整齊,正準備雲給沈箴請個安,聽玉簪說大太太在角門等著見她,她頗有些意外。

  自從那天她回來後,大太太那邊就沒了音訊……當然,她也有點迴避這事。怕大太太把塗小雀jiāo給她處置。

  塗小雀是蕭家的人,自己出面……只怕閒言閒語會撲天蓋地……沈穆清臉上笑容就露出幾分猶豫之色。

  玉簪見狀,以為她在為上次發生的事生氣不想見大太太,她忙解釋道:“姑奶奶,這幾天沒有來您這裡請安,也是因為大太太忙著處置塗小雀的事!”

  沈穆清聽著不由一怔。

  沒想到大太太已經處置了塗小雀……更沒有想到玉簪竟然會開門見山地和她說這些。

  她不由鬆了一口氣。

  玉簪見沈穆清的人鬆懈下來,不由暗暗點頭。

  她來之前,大太太曾經對她說:如果沈家姑奶奶知道自己雲拜訪她就有些不虞,就把塗小雀已經處置的事告訴她。而且還說,如果沈穆清姑奶奶鬆了一口氣,就把塗小雀的雲向告訴她。

  玉簪忙照著大太太的意思說道:“大老爺要我們大太太來問您的意思。可我大太太說,這是家裡的事,怎麼能好讓您cha手。所以大太太做主,跟塗小雀的哥哥打了一聲招呼,讓鄭媽媽把她送到廣東梅縣的一個庵堂……還派了人貼身服侍,免得她不認得路,跑不見了。”

  沈穆清明白過來。

  畢竟是過了繼的兒子,大太太本不應該去管蕭颯屋裡的人,但她不僅管了,而且還把這件事攬在自己身上……她突然間有些感動,忙吩咐英紛跟著玉簪去把大太太請進來。

  兩人應聲而去。

  沈穆清又吩咐明霞把前幾天時靜姝從福建帶來的鐵觀音拿出來待客,吩咐丫們將麻婆子的玫瑰糕點拿出來待客……正說著,凝碧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姑奶奶,常師傅回來了!”

  “什麼?”沈穆清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常師傅回來了!”凝碧喜滋滋地,“在二門外等著見您呢?”

  “快讓他進來,快讓他進來!”沈穆清迭聲道。

  凝碧應聲而去。

  不一會,風塵僕僕的常惠就跟著凝碧走了進來。

  “常師傅,你可回來了!”沈穆清笑著迎了上去,“您辛苦了!”

  常惠措著腦袋笑了笑,“辛苦倒是不辛苦,只是天天吃ròu……姑奶奶好歹讓人弄點青菜給我吃!”

  “好,好,好”沈穆清見他眼中帶著調侃——應該沒有什麼壞事發生吧……她放下主來,忙吩咐凝碧,“給常師傅做幾個青菜來。”又把常惠請到堂屋裡坐下,“回去看了六娘沒有?”

  常惠坐下來,”給姑奶奶回了信再回去——想來您這裡也等急了。”

  沈穆清點頭,英紛進來稟道:“姑奶奶,大太太來了!”

  常惠聽著立刻站了起來:“我等會再來——就在外面等著!”說完,就要翻窗出去。

  沈穆清笑著喊住了他:“那位大太太是蕭颯的生母!”

  常惠摸頭:“……她要是問起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沈穆清聽著奇怪起來:“出了什麼事兒?”

  常惠無奈地道:“蕭公子說,主君受rǔ蔬當死。如今天子北狩,他有何面目立於朝廷之上,自當執鞭隨侍左右……”說著,從衣襟里掏出一塊用油布包著的東西遞給沈穆清,“蕭公子讓我把這東西帶給你!”

  沈穆清急急忙忙地把油布撕開,裡面是一張折成小方塊的紙,打開一看,竟然是一份按了手印的船塢轉讓契約書。

  賣方是蕭颯。

  買方是沈穆清。

  沈穆清驚愕地望著常惠。

  第一百八十七章真qíng流露

  常惠苦笑道:“蕭公子說,有錢好防身。他已經用不上了,這些東西都留給您。”

  “他又發什麼瘋!”沈穆清不由大怒,“誰要他的東西,我只要他回來……”說著,毫無預兆,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常惠尷尬地笑,很是無措的樣子。

  外面就傳來了玉簪的驚呼聲:“大太太,大太太,您這是怎麼了!”

  沈穆清顧不上擦眼淚,拔腳就撩簾而出。

  大太太靠在玉簪的肩胳上,面白如紙。

  “我沒事,你別嚷……就是有些頭昏!”

  沈穆清忙上前扶了大太太:“您進屋躺會!”

  大太太扶著額頭,在沈穆清和玉簪的攙扶下高一腳低一腳地進了堂屋。

  看見常惠,她停住腳步,勉qiáng露出一個笑容,道:“我聽姑奶奶說,有朋友為了我家颯兒仗義去了八河……看先生氣度不凡又滿面風塵,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就是先生您了!”

  滿面風塵倒不錯,可氣度不凡卻沒有看出來……如果是平時,沈穆清也許會調侃一下常惠,可想到蕭颯那遺囑般的吩咐,她實在是笑不出來。

  好在常惠是個磊落之人,雖然覺得大太太言辭有些誇張,但並不放在心上。笑著:“大太太過獎了,叫我常惠就是。”

  大太太聽了,望著沈穆清:“我想問他幾句話……”

  沈穆清忙道:“有什麼話,您先躺下來緩口氣了再說。”

  說完,又朝著玉簪使了個眼色,兩人將大太太扶到了東次間臨窗的大炕上,英紛拿了迎枕來放在大太太的身後,沈穆清叫小丫鬟把新鮮的佛手、菠蘿擺在炕桌上,空氣中就有了淡淡的甜香,她這才接過明霞奉上的熱茶遞給大太太:“您喝口熱茶!”

  大太太神色有些疲倦,不想拂了沈穆清的好意,勉qiáng喝了一口茶,道:“你別忙了,沒什麼事,只是有幾句話想問問常先生。”

  沈穆清猜到她剛才已經聽到了自己和常惠的對話,在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將茶盅放在了炕桌,立在大太太身後讓英紛請常惠進來說話,又叫人給常惠端了錦杌放在炕邊。

  常惠進來給大太太行了禮,大太太請他坐在炕邊,打起jīng神來問起蕭颯的qíng況。

  “……元蒙人也沒有為難他們,把他們軟禁在帳篷,派了五、六個女人服侍他們,有時還可以出來走走。”常惠答道,“我裝作是路過的人,還向蕭公子討了一瓢水喝。”

  沈穆清和大太太都聽著有點不可思議,兩人jiāo換了一個眼神,大太太問道:“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不逃回來算了。”

  常惠眼底有絲揶揄:“您有所不知,元蒙和我們可是截然不同的地方。那地方全是茫茫大糙原。騎馬在糙原走上兩三天不見個人影是常事,沒有經驗豐富認得清方向的人帶路,說不定就會在糙原上迷路。”說到這裡,他目光一肅,“而且皇上和蕭公子、谷大寶關在一起,要走,只能三個人一起走。蕭公子雖然身手敏捷,但皇上和那個谷大寶手無縛jī之力,別說是逃跑了,多走幾步路都氣喘噓噓的。偏偏蕭公子又不願意一人逃生,說怕連累了皇上,他思忖半天,才讓我帶東西給姑奶奶的……”說著,他望了望沈穆清。

  沈穆清就把蕭颯帶給自己的東西給大太太,喃喃解釋道:“……可能去的人是常惠,所以才把船塢託付給我的……”

  大太太把契約書貼在胸口,淚如雨下。

  沈穆清的眼淚也涌了出來。可她不敢哭——大太太是蕭颯的生母,自己憑什麼去哭……

  想到這裡,她更覺得傷心,側過臉去叫小丫鬟給大太太打水淨臉。

  大太太拉著她的手,把那契約書還給沈穆清:“你收好了。這是他留給你的東西……”

  沈穆清推給了大太太:“我怎麼能收……”

  大太太執意要沈穆清收下,還僥倖道:“……還好沒有糊裡糊塗地到府上求親,要不然,可真是連累了你。”

  沈穆清就想到了那把宮錦紅穿的如此妥帖自然的少年,想到了他如夏日般明亮的眸子,想到他面帶傲慢的笑容……

  她終是忍不住,當著大太太的面,眼淚撲撲落下來。

  大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你別哭。你這一哭,我心裡也跟著亂了。”

  自李氏死後,還沒有哪個女xing長輩這樣的關心她……沈穆清想到自己這段時間不能言喻的擔心與害怕,故作鎮定的qiáng顏歡笑,還有那些深夜輾轉反側不能入眠的痛苦與不安,她伏在大太太的膝頭哭了起來——像個孩子似的,肆無忌憚地路了起來。

  一時間,屋子裡一片愁雲慘霧,英紛、明霞幾個都捂住嘴嚶嚶地哭了起來。

  常惠的眼神也一暗,輕手輕腳地避到了堂屋。

  沈穆清哭了一會,有小丫鬟端了熱水來。

  本來給大太太準備的,現在反而是沈穆清更需要。

  大太太挽了衣袖給沈穆清擰帕子。

  沈穆清把熱騰騰地帕子捂在眼睛上,又無聲地哭了一場。

  大太太也不勸她,扶著沈穆清的頭髮,讓她盡qíng地哭。

  “不要有事的……常言說得好,大難不死,必要後福。你看,那麼多的隨臣都沒能回來,他竟然還撿了一條命。可見是個有福的。你是不知道,他小時候是出了名的頑皮,有一次看屋檐下有個燕子窩,非要掏了不可。那時他祖母還活著,派了小丫鬟天天守著他。結果他趁著老太太睡午覺的時候把太師椅拖到屋檐下,拿著竹竿站在椅背上把燕子窩給捅了下來……旁邊沒有丫鬟跟著,可不就給摔了個結實……當時手就摔的抬不起來了……可現在還不是照樣地舞槍弄劍的……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他就是淘氣,讓人不能放心,讓人總這樣惦記著他才好……”

  在大太太嘮叨聲中,沈穆清的qíng緒慢慢平靜下來。




章節目錄